“放心,在那里,自食其力的话,花不了什么钱的,我可以买艘游艇载客做生意,或是教潜水也行,总之我会过得不错的。”
“我可以去找你吗?”猫儿流露出离别的感伤。
“当然,我会请你吃海鲜大餐!”
说到吃,两人都眉开眼笑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猫儿送凡斯出去,在铁门栅前向他挥手道别后,怅然地转身入内。
走到楼梯口,迎面而来是刚好来到楼梯口的孔聂华,两人在突然的照面下,脸上都是一阵尴尬。
“呃,你要出去啊?”猫儿先反应过来。
孔聂华一愣,他是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他先打招呼才对。
“呃,是啊,你呢?”说完,他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心里暗骂,他到底在说什么呀?她现在只能待在这,还能去哪?不说话,也没人当他是哑巴,
猫儿背负着双手,好奇地探头看他背囊上的东西。
“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
“喔,这个啊,”这个客套话可好答多了,孔聂华立刻说:“这是剑道用的剑。”
剑道,曾住在日本的猫儿当然听过了。
“我知道,是竹剑。”
“不是竹剑,是真剑。”孔聂华露出直爽的笑容解释,“竹剑是给一般人用的,要练到火喉的武者,才能用到真剑。”
猫儿听出他话中自傲的语意,于是顺意恭维。
“那么你的剑术一定很厉害喽?”
孔聂华客气地笑了两声,回答的话仍不改其臭屁本色。
“没什么,学了六年而已。”
这若话给内行人听了,准会气得吐血,要知道,剑道是学无止境的,有人学了二十年才开始用真剑,孔聂华只学了六年,这不是气死的人话吗?
“喔……”猫儿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只有淡淡应和,心理想的却是另一番心思。
“那……我走了。”
不知为什么,和她说话,孔聂华就是感到不自在。
是她美丽的外表令他无法自处,还是之前和她有所龃龉,如今再见面的情况下,彼此尴尬,心结无法化解?
“好,慢走。”猫儿恭谨敬礼。
“唔。”
孔聂华被她礼貌的态度给怔得一愣一愣的。
他几乎是快步离开大门的,以免一不小心在她面前出糗。
“小心开车!”她又在后面喊来一句。
他极快跳上车,才五秒钟,车子便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荷包满载的凡斯觉得前面的路走来,前途光明、意气风发。
他真的准备去泰国或菲律宾附近的一个小岛,过过所谓悠闲自在的海岛日子,也许会娶个当地女子也不一定。
“叭——叭——”
两声汽车喇叭声传来,凡斯朝声音处看去。
一辆白色车子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探出一个头。
孔任娴把鼻梁上的墨镜拉下来一些,盯着凡斯。
“有空吗?愿不愿意进来坐坐?”
凡斯可没有笨到以为这个邀请是进一步认识的话术。
“当然,只要小姐吩咐,随时有空。”
她嗤鼻一笑,“上车吧。”
凡斯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去哪?”
孔任娴瞟去一眼,不满意他语气里的轻佻。
“一家可以说话的咖啡厅。”
第四章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间明净的咖啡厅二楼里。
凡斯两三下就把面前的两块起士蛋糕吃光了,这才啜起咖啡。
他看见孔任娴只点了一杯黑咖啡。
“你的早餐只喝这杯?”
“你有意见?”她表现出不容被质问的语气。
凡斯耸耸肩,表示没有。
“我只是好奇,一个人有能力享受,却要委屈自己的肚子,虽和穷人意义不同,但本质却相同,真不懂你们有钱做什么用?”
孔任娴一笑,“谁说有钱人一定要吃好?吃得太好,现在文明病太多,岂不是得不偿失?”
凡斯哈哈地笑,“那是你们不肯劳动,每天把流汗当作苦差事,可是又花钱上健身房、打高尔夫球,刻意流出汗水,认为这才是运动,有益身心。”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是一群傻子?”
他瞧了孔任娴一会,决定眼前的女子是不可冒犯的。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你例外。”
总算惹得美人开心一笑。
孔任娴出其不意地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她的?”
“谁?哦!你说猫儿?”
“猫儿?她叫猫儿?”
“嗯。我在日本北海道一个叫木海的市里遇见她的。”凡斯拿出烟盒问:“介意我抽烟吗?”
“不。”她正专心地了解这件事,“这么巧?就这么遇见她?”
“嗯!”凡斯抽了口烟。“有时候人的缘分真不能说不信,不过有一半是你们登报的寻人启事,我才会刻意留意她。”
“她……猫儿,当时她的处境如何?”
“和你们刚开始见到她时没两样,当时她在街头卖火柴。”
“卖火柴?”孔任娴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是啊,一开始我都叫她卖火柴的女孩,至今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学童话故事,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可怜兮兮地卖火柴。”
孔任娴从怪异的感觉中,体会到其中的苦境与悲哀。
“不过她很自爱,”他继续说,“你们刚见到她时一身脏乱,是她故意涂黑的,只因为这样,她才能以一个弱女子免于被欺侮的可能。”
“哦……”她怔思中,最后说:“好一个洁身自爱的女孩。”
“确实难得。”凡斯忙着啜一口咖啡,并点头,“聪明有机智。”
“她没有其他家人了?”
“据我所知没有,她是孤儿,待了几年的孤儿院,尝尽了人情冷暖,也看尽了人生百态,所以她是个很世故的女孩。”
“世故的女孩会在大雪天里学童话故事卖火柴?”孔任娴讶异的反诘。
“嗯……”
凡斯不得不承认猫儿确实不能以一言蔽之,他不禁想起昨天他才对她说过——
你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外面五光十色的环境,比不上这间破屋和你身上的鞋油。
“怎么不说话了?”孔任娴出声唤他。
“或许是逃避现实吧。”凡斯说,“环境到了不能应付的地步,就遁入幻想中的童话,让自己好过一点。”
“是这样吗?”她觉得有趣地睨着凡斯。
“这是我的看法。”他又耸耸肩。
孔任娴忽然板起了冷面孔。
“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你的看法再正确,也让人无法完全相信你。”
才稍稍绽出一抹倾人倾城微笑的美人儿,忽然又板起了褒姒的招牌冷艳绝色,凡斯错愕之余,也对眼前的美艳女子感到有趣。
“这是我的人生哲学——人,不必活得太认真,轻松点,无所谓些,你会发觉人生很好过的。”
“哦?譬如说。”她不屑地问。
这时候,孔任娴已不是抱着探询猫儿的身世心态了,而是想挫挫这男子不以为然的挑衅心态。“譬如那些犯法的人。”
“犯法的人?”她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是呀,他们去抢钱,把抢来的钱拿来买车、买V8、手机等等电器用品,这些钱还是‘回馈’社会去了,他指来这些钱有何用?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物质欲望而已,如果他们没有这些欲望,那么就没有犯罪发生了;杀人、自杀也是一样,都是对某个点太执着了,而铸下大错,如果每个人都有个‘无所谓’哲学,对任何事不必太强求、太在乎,那么这社会会祥和许多。”
孔任娴抬起五手,慢节奏地鼓起掌来。
“有道家‘无欲则刚’的味道,但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