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部主任向身后的黑衣警卫使了使眼色,两位毫无表情的男人立即离开房间,过了没多久的时间,房门再度打开,两人间多了一名身材纤小的身影。她低着头,一头及胸如瀑的黑发披散了下来,在窗棂日光的反射下隐约可见她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颊,此刻的她更似不存在于世间的妖精,仿佛在阳光的照射下,下一刻即会从众人的面前蒸发。
所有的面孔在此时都已模糊,陶晚晶无法相信在她平静的生活里会有这般的待遇,她的眼中充满泪珠,却更加地盈满恐惧。从他们闯进她家带走她的那一刻起,她再也无心思去认清每一张陌生而面无表情的脸孔,他们俨如突然到来的死神,不听她解释地强押了她,除了惊恐,她实在不明白她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何他们会带她到这种地方,声色严厉地指责她犯了罪?
她做错了什么?她犯了什么罪?陶晚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这处地方好冷,除了腕上沉重的手铐,她的心也跟着冻结,那个向她承诺会保护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见踪影……
“晚晶……”凌腾炎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柔弱的好似水般的女人,他安排在荷荷身边的机要秘书,对每个人总是温柔谦逊的脱俗仙子……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晚晶,即使凌鹰所有的干部都有嫌疑,他也绝不会去怀疑这么一个凡事百依百顺、与世无争的女子。
凌腾炎眼中凝满错愕与不信,但眼前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住她纤细的肩膀猛摇,“晚晶!你明不明白这么做会害死了荷荷?”
“我……“陶晚晶慌乱地抬起她清澈如水般的眼瞳,清楚明白地说明了她的无辜与委屈,盈眶的泪水如珍珠般地滑下她的脸颊,“我没有……相信我……”她的粉嫩朱唇显得苍白,细腕上冰冷的手铐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把她给压垮。
“不是她。”不舍得她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凌睿唐短短地叹了口气,向前把狂摇她的老爸扯开,“不可能是她。”
那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里听来分外的熟悉,隔着薄薄的泪雾,她的脑子在瞬间停下了运转,陶晚晶呆愣了下,缓缓地注视着她生命中的不速之客,“你……”他怎么会在这?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老二,我明白你想袒护她,但事情……”凌腾炎难过地抹了抹脸,“荷荷目前仍在加护病房里意识不明、生命垂危,造成荷荷自杀的原因就在于她,教我怎么冷静下来?那么坚强的荷荷,居然会绝望到选择自我了断……”
“艾荷……自杀?”陶晚晶仿佛遭受到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双脚支撑不住自个儿身子地软软跪坐了下来,“为什么?”惊愕的询问得不到正面的回应,她喃喃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骗我对不对?”
凌睿唐蹲下身,正视着她茫然而空洞的眼眸,神情严肃而沉重,“是真的,大姐昨天晚上跳楼了。”
“跳……大姐?你是艾荷的……”
“弟弟,凌家最不事生产的老二。”凌睿唐缓缓地抚过她些许纷乱的发丝,颓然地叹了口气,“我真怀疑你的迷糊怎能让你活得那么久,你知道我的名字,和我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想到过我和大姐的关系。”
望着凌睿唐近距离熟悉的面容,陶晚晶怀疑自己是否在一场永无休止的恶梦中。一个莫名其妙自称“饭票”闯进她生活的男人,她总弄不清他的底细,就这么地任他干扰了她的生活,但他……
她吓坏了。凌睿唐将虚软无力的陶晚晶搅进怀里,回头冷然地望着父亲,眼里多了一份在他个性里不曾存在的认真,那抹认真将他的神情转变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老爸,事情不可能是晚晶做的,昨天晚上之前她和我人在北海道。”
“但这足以证明她有潜逃国外的动机。”安全部主任不安地挪了挪脚;“若非令公子将她押回台湾,否则此刻她已经潜逃无踪。”看着凌睿唐如此为最有嫌疑的罪犯护盘,那种打自心底的确认,不禁令他的立场开始动摇。
“是这样吗?”凌睿唐闻言冷笑,“我怀疑你们只是随便找个替死鬼交差,资金外流这件事的背后,应该有另一个庞大的国际犯罪集团操控,以晚晶学糊的个性,她不可能会成为集团的一份子。”
“但……”冷汗在安全部主任的额间集成一条水流,他紧张地擦了擦,“在所有的调查中,她是惟一有可能犯罪的人啊!况且她的户头里有着近千万元的存款,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她苛待自己省下来的。”一思及此凌睿唐又禁不住心中疼惜地揽紧了她,“你们的消息来源太肤浅了,正巧中了犯罪组织的伎俩,她是代罪羔羊。”
凌腾炎古怪地拧起眉头,对于儿子如此深入的见解百思不解,“你怎么会明白这么多?你没插手过公司的事情,怎么会知道有犯罪集团企图弄垮亚太地区的所有公司?”
“我已经循线追查这个国际犯罪集团好一段时间了。”凌睿唐沉稳地笑了笑,眸里又多了一份笃定的锐利,“然而这次他们惹上了我,而我不会再放过他们。”
***
凌艾荷习惯性地咬着食指的侧边,这是她深思的习惯,而阎月静静地瞅着她的侧面,揣测在她听到这些说法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过了好半晌,凌艾荷才缓缓地松开牙根,平淡无波地望进他冰绿色的眼眸,“为什么带我回医院?”
阎月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问的是其他的问题,诸如那个犯罪组织是什么样的型态、如何侵入你的公司,或是公司里的内应是谁之类的问题。”
凌艾荷拧了拧眉,“你知道答案?”为何他总是一副他知道天下所有事的样子?难道连这种事他也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所以你问了也是白问。”阎月随意地耸了耸肩,心里半有戏弄她的快感。
凌艾荷白了他一眼,“别引诱我问不到答案的问题。”她觉得他愈来愈可恶了,似乎总是想让她做出一些她自己未曾做过的愚蠢行为,尤其是那张无赖般的笑脸,她真想把他脸上挂着的笑容狠狠撕碎。
她脸上泛起的不满令阎月有点想大笑出声,但他还没那个胆量惹这头母暴龙生气,天晓得他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直觉她开始有点转变,不再是刚跳楼里万念俱灰的绝望者,起码她的乌黑明亮的秋瞳里多了一份该有的生气,尤其是她因怒意而微微抿起的红唇,在他的眼里看来不仅不严厉,反增添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他咧开嘴,直视着她熠熠发亮的眼眸,不自觉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却冷不防地望见她眼里猛然升起的戒备,然后她迅速地轻启朱唇,露出她的编贝玉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又咬人了!阎月忍痛地飞速抽回他的手指,“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牙齿?”她的反射动作简直活像只野生的攻击性动物!
“只要你能先管好你自己的手。”凌艾荷冷冷地回答道,恍然大觉自己的牙齿有多可怕。当她发觉咬人可以抒发自己的情绪之后,他若再敢碰她就别怪自己有可能把他啃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