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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日璚被动且满头雾水地住进了安家民宿,而他向来很容易适应新环境,毕竟他当了许多年的孤儿,对于如何生活他的要求并不高,只不过安明耀的行径令他很难理解。
他们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不是吗?怎么会……
连夜的赶路令雷日璚感到些许疲劳,再加上碰上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更令他一见到床就升起一股想躺上去的欲望,于是他依欲躺了上去,心想若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此刻,季节虽已进入仲夏,可山上的空气清新、凉爽,不似大都市那般的燥热与喧哗,雷日璚安详地躺着,脑子里流转着有关安家的一切。
安明耀,育有一子,他曾经是一个老实且成功的生意人,可就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好友的背叛,令他在一夜之间之去了所有,不仅如此,他还因此背负了庞大的欠债。
不甘心多年的努力成空,是以安明耀积极地寻找出路,在穷途末路后,他试图经由司法的审判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可惜,在法律面前讲求的是证据,法庭上,一份份他亲笔签名的同意书,在在证明了他的糊涂及识人不明……
官司,安明耀是彻底的输了!然而,不讲人情没关系、不被同情他也无所谓,他不能饶恕的是雷霆对他的看轻。
当初,安明耀不只一次找过雷霆,有意委托他替自己讨回公道,但雷霆却一再推托,说有案子缠身,无法替他效劳,请他另请高明。接着,当他在法庭上看到雷霆时,他才恍然体悟,“无心雷霆”果非浪得虚名。
人一旦气衰,似乎就会恶运连连。安明耀在走过事业低潮,一家人好不容易才正要从深谷底慢慢爬起时,他的至亲竟在这时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女安德玲。
人事已非,又何须留恋于繁华红尘中?!安明耀在几经沉淀后,决定带着安德玲隐居山林,以求平静地走完这一生,而从他下这个决定回算起,至今也已二十个年头了。
思忖告一段落,雷日璚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思绪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从一出生就是个孤儿,他也曾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是命运的乖舛,让他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幼儿。那时,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他,只能接受社会局的安排,先是住在孤儿院里,然后再辗转被安实在寄养家庭。
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雷氏夫妇正式收养他后,他才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一段崭新的人生。
对于雷氏夫妇的照顾,他心中有着无可言喻的感谢之意,然而他的感恩之情,却一直只能暗藏心底,直到他意外地发现了他们未完成的心愿,他才有机会将心意化无形为有形,代他们完成今生未了的宿愿。
其实,雷日璚并不清楚雷霆的生平,他只知道雷霆在去美国定居之前,在台湾是个知名的律师,从未吃过败仗,有着“无心雷霆”的封号。而雷霆的赎罪之行是因何故而生,他更是全然不知,以至他只有一个想法,雷霆自认在从事律师期间行为失慎,继而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弥平这些过失。
想当年,雷霆在法律圈中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赎罪之行自当引起众人注目。赎罪旋风吹起,响应的受害者纷纷出笼,而只要他认定了,他便给予应有的抚恤,绝无二话。
在短短的三个月后,无心二字从没有良心变成无心之过,他犯下的错,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谅解,其余则在他的诚心感动之下,宽大地原谅了他,前者是属自动跳出的人,后者则是他出面找寻到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仍让雷霆感到内疚的案子也只剩三桩。如今,欲赎罪之人家皆已寻获,而雷日璚,便是那自愿充当补过的使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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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雷日璚的恬静,出门采买回来的安德玲早已在厨房忙得香汗淋漓。
顺此一提,安明耀口中的民宿,其实与一般人所熟知的民宿大有不同。安家在这村落也算是民宿之一没错,但性质不同,安家是属于免费借宿,所以安家并不像往一他人家,有挂上招牌营业。想当然尔,住宿既不收费,又怎么可能包伙,由此可知安明耀的一反常态,肯定是别有用心。
餐桌上摆上了三副碗筷,安德玲乍见不禁提出质疑:“爷爷,有谁要来?”她放下了最后一道菜,猜测着是哪位邻居叔伯要来打牙祭。
“没有人要来。”安明耀已坐定位。
“没人?那干嘛摆三副碗筷?”
“我们有客人。”
“客人?”安德玲左右望了望。“在哪里?”
“房里。”
“房里?”安德玲慢半拍地意会过来。“爷爷,你房间又借人住了吗?”她并不是反对才用这种语气说话,而是现时还未到人满为患的时候,她爷爷这种非商业行为,是会引来邻人抗议的。
“不是借,是出租。”
“出租?”安德玲难以书信地叫了声,接着好奇地问:“租多少?”
安明耀得意地竖起了三根手指。“三千。”
“三千?”安德玲这回是惊叫出声。“爷爷,你是土匪啊?”如此低的住宿水平,那人不嫌贵吗?
“你怎么这么说爷爷,我这是……”
“爷爷,”安德玲等不及地打断了他的解释。“这种黑心钱你好意思赚哪!”她可不敢苟同。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供吃又供住,拿他三千算是便宜了咧。”安明耀撇嘴道,一副施舍的模样。
“便宜?”安德玲受不了地翻了个大白眼。那人的脑子肯定有问题,她爷爷开价三千,摆明了狮子大开口,那人竟甘愿被坑,她不快去看看那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还真不行。
“你去请他来吃饭吧!”安明耀话都还没说完,安德玲就已经跨步走,他只得对着她的背影指示道:“他住在最后一间房。”
安德玲依言来到雷日璚的房门口,她轻敲着门扉,这才想起她忘了问安明耀房客是先生还是小姐。
“谁?”雷日璚在房里应声。
耳闻男声,安德玲才回应道:“先生,用餐时间到了。”
“好,我知道了。”
明知自己的行为不妥,但安德玲还是大咧咧地站在房门回等着雷日璚走出来。没办法,谁教她太急着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三分钟后,房门开了,但安德玲看到的不是雷日璚的脸孔,而是一副结实的胸膛横在她眼前,以至她反应不及地呆愣在当场。
她怎么没走?雷日璚有些讶异。不就好在他不是个毛躁的年轻小伙子,否则就她所处的位置推算,他一出门口绝对与她撞个正着。
“小姐久等了,请带路,谢谢。”雷日璚好意地出言化解两人僵持了十秒钟的尴尬。
安德玲当下自惭得抬不起头来。“不客气。”语毕,她立刻领着他走,连偷瞄他一眼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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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安明耀坐着招呼到来的雷日璚。“坐吧!”
雷日璚朝他指定的坐位坐下。
见孙女的神色有异,安明耀心头不禁起了个大问号。“玲玲你:!”
“没事!”安德玲飞快地接口,随后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
他话都还没说完,她就说没事,安明耀怀疑地想,会没事才有鬼呢!但他没再追究。
“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