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是他自夸,「她」还真是个一颦一笑能迷死一街男人、气死一票女人的绝世红颜哪!
当然,除了无懈可击的扮相,绝佳的演技也很重要。
还好他打从十五岁开始就三天两头往酒楼混,当了十几年的资深嫖客,对酒楼花娘该做的、该懂的无一不熟,像吃饭一样自然。加上他眼光精明,先天就有洞察人心、体察人意的能力,何况他真身本就是男人,反过来对付其它男人,简直易如反掌,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
虽是假扮青楼女子,他却无比娇贵,任客人来头再大,他也从不起身相迎。一是没兴趣,二是确有不便。
踩着像是高跷般的假小脚,想站,就得靠着裹在弓鞋内的脚尖而站。
由于他身材已甚颀长高姚,若再踮着脚尖走路,难保不会吓跑一群南方矮冬瓜。再者,他也不似梨园子弟受过苦练,撑着「莲跷」根本举步维艰,他可不兴自虐。反串女人假扮花魁,是纯属玩票性质的游戏,光是刻意缩小双肩就已经够辛苦,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苦哈哈,蒙得过去就好。
原本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白龙也上钩了,眼看心中邪恶的图谋只差临门一脚,不料却出了岔子。
本以为小白龙跟他一样,只是长相阴柔了些的男子汉,没想到剥开衣下层层假物后,呈现眼前的竟是一具意料之外的女子胴体。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害他只好半路打住,不能再玩下去。
瞥一眼正在榻上瞪他的男装丽人,纵使她不肯拉下脸来承认,他也能猜出,她就是三年前差一点成为他五弟妹的白府千金──白玉珑。毕竟白万金也是个精练商人,除非自己女儿,否则万不可能把家业轻易交给路边随便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娃打理。
在锦榻上歪倒了一夜,白玉珑手脚才刚刚恢复活动能力,若不是仍棉麻无力,她真想跳起来痛殴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顿!
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谜题,都在一个晚上,完全明朗。
怎么也没料到,她最不屑见的庆暖、极度渴望再见的金轩、令她迷惑甚久的楚怜,竟如假包换,都是同一人!
想想,她一直想见的人,原来曾邀了她三次,却屡遭她拒绝,而她先是把人家骂了个臭头,回头又傻不愣登地苦苦找寻……她怎么那么蠢啊!
甭说庆暖和金轩是一件强烈的矛盾,楚怜更是个杀得她猝不及防的强烈对比!
只要一思及自己脑中会闪过把「扬州第一美人」宝座拱手让给「她」的念头,她就愤恨地直在暗地里捶胸顿足。
白玉珑!妳是白痴啊?那是个男人耶!妳居然没志气地向他认输?更别提昨晚被这男人乱吻、乱摸、乱看了一把,还后知后觉地闭着眼睛暗爽……呜,表哥,对不起啊……
「来,这是猪肉饺子,皮薄、馅多、汤汁浓,用的可是出名的金华猪肉,味道特好,妳试试。」庆暖面露友好笑容,从早餐桌上夹了一粒饺子放进身边仍气呼呼的女子碗内。「别气了,我保证昨晚的事,只要妳不说,我就不说。」
只要她别泄漏他四爷男扮女装的事,他就对她女扮男装的事三缄其口,很公平。
白玉珑狠狠瞪去。只见他优雅地咬了一口肉汁香浓的美味饺子,边咀嚼边笑道:「包括吻了妳和看了妳裸胸的事,我也不会说。」
「你──你去死!」哪壶不开提哪壶!忆起昨晚的洋相,白玉珑脸儿刷然涨红到耳根,气恼地抡起不大有劲的粉拳捶打他。
「哎……别打了。妳这手劲打不疼我的,倒是妳自个儿浪费力气。」庆暖一反手,轻易制住女子软弱的双腕,尔后大方一揽,把她收容入怀,拍拍她的背,低柔地说:「好了,乖,用完早膳我就送妳回去,昨晚的事谁也不提,妳还是可以继续当妳的公子,嗯?」
温柔的安抚下,怀中女子的呼喘逐渐平息。
不可思议,这个混蛋的怀抱还挺舒服的……暖热的大掌在背上轻拍着,像哄诱孩子似的,虽有点看扁人,可……她却莫名地安心。
自从娘死后,就再也没人这样抱抚她了……
「妳体内的软骨散药效还没退尽,来,多喝几杯茶,好让身体里的软骨散涤净得快一些。」松开她,庆暖将一杯热茶端至她眼前。
她面带戒慎地看着杯中茶水,迟迟不肯接过。
他淡笑,「怎么,怕了?」耸耸肩,他不置可否,「好吧,不喝就算了。」
白玉珑骤然抢过杯子,「你刚刚也喝了这壶茶不是?谅你也不敢再加什么玩意见!」捧到嘴边,她慢慢啜饮入喉,直到见底。
拿开杯子,却看到一旁的庆暖撑着侧脸,直冲着她笑。
这张笑脸教她心怀惴惴,「干嘛?」笑得那么奸险。
「有没有觉得……身体热热的?」
白玉珑愣了下,确实感觉体内有股温热,渐渐蔓散至四肢……
「如果我说……」他指了指她刚搁上桌的茶杯,「这杯茶其实被我加了春药,妳信也不信?」
白玉珑一愕,脸色惨白,硬撑着虚软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拚命催吐。
这个脸皮厚得更胜城墙的男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哈哈哈……傻瓜,骗妳的啦!那杯茶性属滋补,喝了本来就能暖身,才不是因为春药的关系!哈哈哈……」座上的庆暖拍腿大笑。
「你……」白玉珑疲软地指着他,连骂的力气都没有。可恶!她可是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耶!
笑了好一阵,美男子才平静下来。
「没什么,为妳当初的口出恶语,出一口恶气而已。」庆暖脸上有着恶作剧的嘲讽,「放心,我是不会对妳有兴趣的。像妳这种扮男人永远不可能是男人,扮回女装也不比我美、又没女人味的女人,我才懒得出手。」
他他他……他说她什么?不美?没女人味?
他居然对她这个「扬州第一美人」说这种话?啊啊啊……可恼啊可恼──
不理会窗边自尊被严重折损的女子,庆暖拿起筷子,重新品尝桌上早餐。 好啦,整也整了,讪也讪了,既然对方是个姑娘家,他大男人就不同她小女子计较,报仇的事到此为止,便宜她了。
若「他」真是男儿身,昨晚他必会施展毒手,以报那句「像公狗一样见洞就插」之辱,教「他」在他身下痛失童子身,当场丧尽男性尊严!可如今也只能算了,谁叫她是女的,注定逃过一劫。
不过话说回来,这姑娘家说话怎么会这么难听?见洞就插的公狗?!
第六章
扬州城里又出了条大消息。
平素自誉为柳下惠的白龙公子,终于不敌销魂诱惑,防线失守,留在雅集小筑花魁楚怜的房里过夜了!
两人经过一夜旖旎,爱得如胶似漆,隔日就赫然听闻花魁已经让人赎了身,离开雅集小筑,不再倚门卖笑。花魁从崛起到销声匿迹,所历时间竟未满一个月,堪称是烟花界标准昙花一现的传奇。
究竟花魁哪去了?所有的眼光一致聚集在白龙身上。一时间,不但对白龙公子心存倾慕的姑娘们霎时梦碎,原本就被妇女视为眼中钉的楚怜更是往前一跃,成了扬州城内所有女人的公敌……
这真是太荒谬了!
长廊上,向学昭心躁至极,含带怒气的足音急促地从这头响到那头,转弯,穿过花园,度过池上拱桥,直直往白玉珑所居的闺苑走去。 荒诞不经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他根本还来不及弄清表妹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就已经在友人暧昧的目光中窘得抬不起头,懊恼地决定非要好好说她一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