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寒兄弟,就是你这性子,才让我们兄弟担心,太过独行特立了,不是好事,刚极易折啊!”左慕诚语重心长,“咱们毕竟还是要在武林中行走的,不能什么也不在意,寒兄弟,我劝你啊,同匡卷之间的事,还是避着人些为上!”
寒彦飞虽听这话不人耳,然因左慕诚毕竟是好意,也没驳他,可于环心中却耿耿于怀,自己若不恢复女儿身,对彦飞来说,恐怕终究会带累他。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事古已有之;而且明日舅舅就要到了,在舅舅面前她若不回复女儿装扮。怕又要被他叨念了。下午吧,下午便去购一套女装,还她女儿身。
反正现下有彦飞在她身边,她不便出面的事宜全可以丢给他去帮她办,以后“丁匡卷”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便可。
回到阁子里,除左知诚之外,便只剩左珊儿了,虽然气氛仍有些奇怪,可这顿饭,终是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第十章
望着下午借口要出去逛逛,独自偷偷去买回来的女装,白绣衫,白色襦裙,加上一色白的小衣亵裤、白绫袜、银线绣丝履。于环的脸儿红红的,不知明日大哥见了她的女儿装扮会怎么说,会不会觉得好看?
在布庄衣坊挑衣服时,她才明白“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努力找最漂亮的衣物,希望能装扮到最好,只为让自己成为他眼中的最美,让他的眼光只在自己身上流连,再看不进旁人,伸手抚着白色柔软的料子,于环甜甜地笑了,明天便是告诉他一切,让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之时了。他的脸色会是怎样的呢?吃惊?还是惊艳呢?
正自冥想,门上传来轻敲,是谁?这时候还来找她?不会是大哥吧?于环连忙把衣服包起来藏好,才走去开门,“谁啊?”
门一开,她一怔,没想到门外竟是左珊儿,这么晚了,她来作什么?
“丁公子,听寒大哥说,你在京城里原是做书画买卖的,我这儿有几卷字,想请丁公子帮我看看,”左珊儿目中满是倾慕却伤心的神色,“不知丁公子可愿赐教?”
于环原是想婉言推拒的,可是看着左珊儿为情而苦,却还强自掩饰的表情,她心中忽而不忍起来。是自己害得她如此,那不如告诉她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吧,反正到明天也就不是秘密了。
想着也就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打开了门,“左小姐,外面天冷,进来说话吧。”
原以为他会用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打发她的,不料他却如此好言招呼,左珊儿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跨进房门,将手上托盘放下,脸上略微有了隐约的笑意。“我还带了茶来,这洞庭碧螺春原是上贡的,丁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
在带来的越州青花瓷碗中斟上茶,左珊儿微笑说明.“这水是去年我收藏的雪水,用来泡茶别有风味,丁公子尝尝看,是不是比用泉水泡的茶要来得好?”
“这茶果然不同寻常,左小姐,别客气,你说有几卷字是……”于环喝着茶,心中存了愧疚,口气自然而然便温和起来。
“丁公子,叫我珊儿就好,你叫左小姐,我总分不清你在叫谁。”左珊儿从手腕上挂着的包里里取出几个卷轴,“小妹独爱书法,所以收藏了几卷前朝大家的书法卷轴,还有这几张是小妹自己写的,也想请丁公子评评看,有何不足之处,如何改进?”
于环一碗茶晶完,走到桌边,先取起左珊儿写的字,“珊儿妹子,这字是你写的?真是难得了,女孩子家能写出那么狂放的草书,确是少见的,”她细细端详,由字知人,这左珊儿怕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呢。“其他都好,独这字与字之间的连笔,珊儿妹子,你……”一抬头,便见左珊儿脸色极其难看,“你怎么了?”
但见左珊儿眼中盈泪,摇着头冲出门去,“怎么回事?”正要进门的寒彦飞受了她一撞。好生奇怪地走进来,望着于环,“她来作什么?又来为难匡卷了?”所以被环儿羞出门去了?
于环脸上只是一片疑惑,”没有啁,我们正在谈论书法,她忽然便这样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别管她了,匡卷,苏州的李爷和你是什么关系,今天还不能告诉我吗?”寒彦飞一坐下便自发自动地倒了茶,才一入口脸色便一变。
于环正想答他的话,就见他脸色不对,“大哥,怎么了?”
“这茶里有销魂散。”寒彦飞脸上开始泛红,“这茶是左珊儿带来的吧?这回我可知道她刚刚为何脸色大变了。”
“销魂散是什么?”于环虽不明白,却也知道不是好东西。
“是一种春药,只对男子有用,一般人服了之后,非阴阳调和不能解。匡卷,你……”第一波药力涌上,让寒彦飞脸红若火烧,昏然而不能成言。
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已明白了左珊儿的用意,她原本定是想对“丁匡卷”这个男子下药,让“丁匡卷”在药性发作时同姓欢好,再让寒彦飞逮个正着,以逼“丁匡卷”娶她为妻,更可以分开寒彦飞和“丁匡卷”。
不料自己却是女儿身,让她大惊失色外,更失望至极,才会哭着跑出去,现下没害成她,却害到大哥了,这……反正自己定是大哥的人了,只是迟早而已,那就——
“大哥,我是女儿身,让我为你解了药性吧。”于环想定了一切,再不顾忌,便要宽衣解带。
“不!”寒彦飞努力压下昏昏然的感觉和体内火热的欲念,强把话挣出口,“这点药性我还不放在眼里,自幼我师父便喂我百草灵药,我的身子是百毒不侵的,只有迷药和春药会让我有一时的难受,但也过几个时辰便会自解,匡卷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望着他难受的样子,于环还是犹豫。
“匡卷是女儿身的事,我早知道了,可是你不说,必是有为难之处,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可是你直到今日仍不肯说明白,难道我还不能让你放心将一切都交托吗?”寒彦飞将自己今晚来找她的目的点明,同时也想转开她的念头,让她不再只想着要帮自己解开药性。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不说穿只是因为尊重她、不愿逼她,他一直在等你主动告知啊!心里头一股热流淌过,对他的爱意在胸口不停的翻滚沸腾,让于环又想哭、又想笑,让寒彦飞口中逸出的轻微呻吟给唤回了原来所忧所虑,他是那么的难过。“大哥,你为何不要我帮你?你不想要我吗?”
寒彦飞眉一挑,又压下一股自下腹窜起的热流,“我当然想要你,可是因为我真心喜爱你而要了你是一回事,因为药性而要了你又是另一回事。若今天真因为药性而要了你,那不但对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一种亵渎;对我而言更是一种挫败,我不会输给销魂散的,你放心吧,匡卷……还是该叫你环儿呢?”
听了第一句,于环愈加感动。他对他们之间的情谊真是看得那么重!重到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愿轻渎了它!听了第二句只觉好笑,他那么讨厌输吗?他的性子还真倔啊!倔得可爱!听到最后一句,他连自己的身分也想到了吗?这样他都忍得住不问,他真是一丝一毫都不愿勉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