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只得到侍书一人认同的猛点头,而东祈则半眯起眼,直盯着不肯抬起的螓首,脸部冷凝的线条正努力强压下被拒的自尊。
他可以因这句话决定她的命运,擅闯鬼域又偷走鬼母圣物的人除了杀鸡儆猴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问题是对象是她,所以他做不到,而他的一片好意却换来她相当肯定的拒绝,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回报」二字怎生书!
「你决定了?」抿起唇,如鹰隼般的目光还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的反悔。
依然站在院子一角等老大下令的西遥适时使了个眼色给鬼仆,鬼仆立刻盖住侍书还没嚷出声的嘴巴,气得她只能猛跺脚板,发出呜呜的可怜声音。
「是。」简洁毫不犹豫。楼轻舞默数着心版上的律动,无法预测这个鬼域少主的下一步会是如何,光是逼迫她来的理由就让她莫名其妙得紧,更何况她还拒绝了他的提议。
「西遥,那个女人交给你处置。」冰冰冷冷的语气多过炙人的火,不徐不缓地说,却让不敢面对他的人很快的抬起头。
望着东祈结上十层寒霜的冶峻脸孔,一堆话差点就梗在喉间逸不出半字,她没见过他不带感情的模样,至少,在她的心里面始终认为他是个温柔的人,尽管外界传得有多麽的不堪。
然而,眼前的这张脸就如同鬼域外的人所形容的,鬼域少主是个集冷酷与嗜杀於一身的人,杀人永远不会眨眼睛,喉间动了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麽颤巍巍。
「你不可以这麽做。」
「哦?理由呢?」扯了扯嘴角,两道寒芒像是欲将她逼进绝境一般,不讳的倾向她。
「她不是你的目标。」
「说得好,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麽,而她的命运也全凭你一句话。」
沉着脸,东祈甚至不明白自己恼怒的原因是什麽,是因为她的拒绝?还是因为她眼底的那份坚定?他以为她应该是要高兴的答应下这件事,毕竟能让他挑中且心甘情愿娶进门的女人,至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他可不想让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困扰他那麽久。
「我不懂你要的是什麽,总之,我不会答应你,更不会让你伤害侍书,若你要的只是一条命来重振鬼域的威名,那就把我的命拿去。」
她也学他一般凝起脸,固执的程度不下於他,目光坚持与他深不可测的黑眼对峙,无所畏惧,却有些伤心,他对她的感觉……就仅仅是交易,如此而已吗?为何她会期望还有别的呢?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命,你可以考虑,但是她的命也得暂时交给我保管。还不带走?」
接到命令的西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说:「就听你的,老大,还有……小心别玩火自焚。」
好心好意没得到一句谢字,看着还在互瞪的一对,西遥比了比手势,要鬼仆强压着人一块儿走了。
第五章
杀气腾腾的跨进门槛,楼轻舞鼓着腮帮子将双手用力拍贴在桌案上,震飞瓷杯里的茶汤,而坐在桌案後正在处理公务的人,从容的搁下笔,悠悠的以一手支着腮,略带疲倦的眼眸瞅着正上方酡红醉人的脸蛋。
东祈欣赏她打从进入鬼域後就没离过的火气,而据他观察所得到的唯一结论是--
楼轻舞这美丽的女人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又轻易地被他给挑起。
有趣。
「你那个变态弟弟!」终於让她找到他了,她实在抑制不住熊熊的火气,活像她瞧见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全是他干的,几天来的火一股脑儿全送给他。
「你指西遥啊?」东祈不作他想的说出二弟的名字。
「你还有其他的变态弟弟吗?」她讥笑着说,要是不说,没人会相信鬼域的四大护法是同一对父母所生,老大冷酷无情、老二则是变态无礼,左瞧右看只有那两个小的还算正常。
「变态?不是,老二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东祈摇了摇头,空着的另一手轻握住垂落至桌案上的发绺,缠绕在指上把玩着,一点也不在意她无礼的态度,反正,他也习惯了。
「不喜欢?一句不喜欢就可以把人绑在柱子上,还用布蒙住她的嘴!那种事他也做得出来?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老天让他当人还真是可惜了。」她快气疯了,一点也冷静不下来,尤其在看见侍书受到那样不仁道的对待後更是怒火中烧,哪有人这麽虐待人质的?那只公孔雀简直集众家恶劣於一身!
「嗯,这也难怪,老二喜欢安静,又不爱人乱动他的东西,绑起来是对的,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质,难道你比较想看她被关在水牢里?也好,我会安排的,鬼方。」提出了个更好的建议,激得她的双颊更显红艳动人,东祈不太明白自己搁置一堆事不处理反倒只想逗她的原因。
「你敢!」一张关公脸作势威胁的俯向他,准备在下一刻喷出火来烧了这个落井下石的始作俑者。
「鬼域目前是我在做主,娘子认为我敢不敢呢?」任滑不溜丢的乌发滑过指间,他带笑的执着她光滑的下巴捏了捏,墨瞳里满含宠溺。
娘子?!
「谁说要当你娘子了!」又羞又气的拨开他的手,她撇过头双手擐着胸,脸上升起不同於怒潮的臊热。
那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令她感觉自己正被呵护着。
她一点也不需要那种感觉。
双手往後支撑在软榻上,东祈让自己稍稍放纵在得来不易的好心情中,近来金人与宋军的动作频繁,现在他不止要维持鬼域内的秩序,还得想办法打退敌军,再加上离王父王母回堡的日子将近,令他烦心的事就更多了。
「王父和王母就要回来了,若你再坚持下去,恐怕到时连你我都保不住。」
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她不明白这位少主话中的意思,鬼王与鬼母就算回来又如何?大不了物归原主罢了,她又没到罪大恶极的地步,别想用这个来吓她。
只不过……眸光一转,却发现写在这位少主脸上的,除了疲惫之外还有……担心?在担心什麽呢?後知後觉的想到,这些天她只顾着担心受虐的侍书,也没去多想找不到他的原因,鬼域的东祈少主不是向来以冷酷无情着称的吗?前些天他不是还阴沉得吓人?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还有什麽事能让他担心?
「你要是累了就别勉强自己。」不自然的努了努嘴,她的眼神正忙着四处乱飘,发现现在自己担心他的程度,反而比担心侍书还多了那麽一点点。
「娘子是在关心相公吗?」她的羞让东祈更乐了,也许,自己已经爱上这只彩蝶,才会对她的关心感到高兴。
「你的脸皮可真厚!」不敢正眼瞧他认真的笑脸,也不解自己为何要这麽多事,她向来不是这样的人。
「过来陪我坐一会儿。」伸长了一条手臂,他耐心的等着她。
斜瞄着垂吊在前方的手臂,面对他的坚持,楼轻舞虽然明知不可为,但最後还是乖乖的将手交给他,让他拉过去挨着坐下。
她只希望他能马上去休息,看他的模样像是好几天都没睡了,令她……有些舍不得。
「轻舞真香。」懒懒地将头枕在她的肩上,东祈怀念起她从不离身的桂花香气,迷恋的多吸了几口,跟着放松多日以来悬紧的心绪,没想到在短短几日内,她竟成了支撑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