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小侍请安。
“你下去吧!”
南募遣下小侍,省得他继续聒噪不休。
室内只剩兄弟两人,北璇自动自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湖北那里的商人托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湖北有一件宝物正待价而沽,宝物在当地引起不小的骚动,问我有无兴趣下湖北省去瞧瞧。”
“你就是这样子,难怪宝穆有样学样,说她要嫁作商人妇。”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这样吧,你姑且在京中多留几天,等她回府后带着她一起下湖北,让她过过瘾。”
北璇粲然一笑。“若换作是你,你愿意带她去会你那帮江湖弟兄,过过江湖瘾吗?”
“别开玩笑,这不是儿戏,哪能让她进来瞎搅和?”
她虽然是他血浓于水的妹子,但正因为他太了解她,所以知道绝不能带她一窥他的秘密。这刁蛮丫头说疯就疯,没人治得了她。
“这就对了,我是去挣钱,不是去游山玩水,不能让她趟进来瞎搅和。我来是向你辞行,你保重呀,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盗匪。”
“好说。”南募表情正经,但嘴角线条柔和。“路上小心。”
北璇微微道了一句“谢谢”,才起身走了。
只见他身形玉树临风、体态高挑,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韵。
然而谁又料想得到他这一去,买回的将是一件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宝?!
第五章
翌日。
“日上三竿,格格该起床了。”
宋府的老嬷嬷端了一盆梳洗用的热水推门人内。
“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夫人今天要去庙里烧香,我替你打扮完也得跟着去。”没时间让她赖床,除非她有办法自己梳头。
玉桐颓然推开棉被坐起,拖着一把懒骨头溜下床。
她站在梳洗架前,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眼袋下泛着的两坨黑影。被南募“精神折腾”一整夜,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唉……”她动手洗脸。
“夫人让我问你,何时与善褚大人、南募大人变得如此热络?怎从没听你提过他们?”
老嬷嬷受命打探消息,一会儿出发去寺庙的路上,她得向宋夫人一一报告。
“什么热络?他们都是来抓我的小辫子,以便将我千刀万剐的。”
“喔,原来三人已经进展到打情骂俏的阶段了。”
老嬷嬷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遍一遍梳顺玉桐秀丽的乌丝,准备待会儿梳一字头。格格特别适合这发型,让她显得秀美而端庄。
玉桐挫败地道:“我说的是真的!”
亏她可以与打情骂俏联想在一起,而且还是三人行,当他们是“川”不成?
老嬷嬷道:“哎呀,那就是难分难舍了!我懂,栽懂。”
“你才不懂!”玉桐极力澄清。“你根本……根本不知道他们……他们有多烦!”
善褚确实教人不喜欢,而南募更令人讨厌!
说什么她找他上床,真想揍他一拳,叫他满地找牙去。
嬷嬷将剩余的发丝收进髻下,用夹子细心夹紧。“今天插芙蓉金簪可以吗?”
玉桐看了一眼那支半旧不新的簪子。“不,戴这些吧!”
桌前摆了一整组的簪花。这是她珍藏的首饰之一,因为它珍贵,所以只在重大场合或年节时才簪戴。
嬷嬷定晴凝着,逐而了然于心地笑。“好,就戴这些。”
女为悦己者容——她懂,怎么会不懂呢?格格太小看她了。
玉桐不晓得她在笑什么。“只要一想到,我就彻夜难眠……等等,板子的地方再帮我加些碎珠花。”
嬷嬷把她自个儿挑中递上来的紫红色珠花插在发际,侃侃而谈。“其实,你若觉得烦,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接近,吼他们、骂他们、喝斥他们、不给他们好脸色瞧!”
不过就不晓得她出不出得了口?舍不舍得?
“我都做了。”但成效不彰。“配这副耳环吧,细细长长的,让我看起来比较典雅。”
“这些都不行的话,就想办法整他们,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不识相点,你会让他们遍体鳞伤。”
女人有时候狠一点,也是挺有魅力的。
“你确定我行吗?”玉桐兴致勃勃地问。“呃……这边胭脂上红一点,水粉要有香味的那一种。”
“行,只要学学别府那些格格们不可一世的狠劲,你就办得到。”
那些格格都是抢手货,所以她才说女人狠,对男人绝对有—定的吸引力。
玉桐的思绪开始飞扬,幻想自己将如何让南募遍体鳞伤,没办法再贴着她暖昧低语。
他很清楚自己定睛凝望人时的神情有多迷人,魅惑的眼神、轻柔的吐息,再加上伟岸魁梧的身躯,只需靠近一些,他豪浪的气息就似要将人淹没。
他就是如此狂傲、自恃潇洒,才敢对人为所欲为……
玉桐打开衣柜,挑了今年最流行的枣红色袍服、绣鞋,让嬷嬷一样一样替自己换上,却浑然不觉自己拿的全是压箱宝。
等她着装完毕,端端正正站在镜前,才猛然傻眼。
“这……这是……”
镜子里的人儿红妆眉黛,珠饰宝钗戴满头,一身枣红宽袖大衫,尤其绚丽烂漫。
她这是干嘛?普通日子,好端端的干嘛打扮成这样?
“拆掉,全部拆掉!”
“啊?拆掉?我好不容易才弄好……”
“不管,拆——”
玉桐不快地咆哮。莫名其妙,她干嘛为南募精心打扮!
* * *
结果,她还是顶着这一身艳丽的打扮盛装出府,等她坐在宝穆面前时,小嘴唇上的胭脂依然红艳得吓人。
边让婢女捶腿、边安适地倚躺在床上的宝穆,安然笑问:“穿得这么漂亮,准备上哪儿去亮相?”
在这里养尊处优的她,数日不见,益发水灵动人。
玉桐激动的申辩道:“才不是要上哪儿去亮相,我今天的计划就是出府来探望你,结果也不晓得哪根神经出错,等我回过神时,已经穿成这样了。”
害她的心情恶劣到现在,整家子的人全对她暧昧打量,每个人都以为她、恋、爱、了!
宝穆笑了几声。“是吗?”
“最让我生气的,就是我家嬷嬷,怎么样都不肯替我把发髻和饰品拆掉,我跟她抗议,她就嚷着说我现在学会了口是心非、学会了折腾人,最后索性掉头走人,理都不理我!”
所以她才说她家的嬷嬷都快爬到她头上撒野了。
“那你真的学会了口是心非吗?”她倒好奇了。
“当然不!我……为人一向坦荡荡,没什么话需要口是心非,就除了替你瞒天过海劫亲的那档事……”
她拼命为自己洗刷罪嫌,却只得到越描越黑的嫌疑。宝穆就一脸狐疑地斜睨她。“哦?”她眯眼。
玉桐被问得心虚不已,坐立难安地道:“本、本来就是!哎、哎呀,不说这事了,谈谈你三哥吧!”
不愿多谈,她赶紧把话题转开。
“我三哥?”
“我已经被他盯上,你得想办法替我摆脱他。”
说来说去,都怪他紧迫盯人,才害她跟着心慌意乱。眼前,他的宝贝妹妹就在跟前,总能问出一招半式对付他吧?
“他缠你无非就是想问出我的行踪,只要你三缄其口,他就拿你没辙。”
腿让婢女捶够了,换个姿势让她们揉揉肩。
“说得容易,让他继续这样缠下去,我什么都招了。”
宝穆漾了一抹闲云野鹤般的笑。“你办得到的,我相信你。”
“才怪,你都不晓得他怎么整我!不是一下子把人拖下马车,就是闷声不响出现在人家房里,这世上哪有像他这样,顶着德高望重的官衔、却到处行逾越礼教之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