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使莎曼没有时间发作。门口传来男人的笑声回应美琪说的话。
美琪把客人引进厨房,为两人做介绍,然后站在彼得背后暗示莎曼要微笑。
莎曼露出牙膏广告般的笑容。他的头发、眼睛和眉毛全是黑色,仿佛是有人在画布上倒下夜的颜料似的。
他比莎曼高上几英寸,眼睛只是盯着眼前的大赏——莎曼。他没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交换的手势。“你比我的星探拿给我的照片中的模样还要漂亮,够格当明星。想要拍电影吗?”
“彼得是个电影导演。”美琪道。
“我永远不会去当演员。”
晚餐是烤牛肉、洒上香菜的红薯以及豆子。
坐在彼得对面,莎曼不止气他也恼自己。因为他根本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她迎上美琪的眼神,皱着眉,美琪告退去拿咖啡。
“真好。”彼得说。
她点点头同意,以为他指的是美琪的房子。
“我不是指这里的桌椅或灯光,而是指和你在一起。”
“谢谢。”她拘束地说,祈祷美琪能赶快回来。她完全清楚美琪为何去那么久,她一点也不欣赏这种把戏。
“王尔德说如果有人失踪,在旧金山一定可以找到人。”
莎曼看着自己的手表。“我没听过这句话。”
“马克吐温说旧金山是永远的春天。”
“很迷人。”她尖锐地说,感觉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走才不算失礼。
“我以为你会有兴趣。”
她望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眼睛。
“吉欧瑞,”他高兴地说,背靠着椅子,唇上挂着微笑。“是世界产大蒜最多的地方。你知道吗?”
这句话来得突然,令她捧腹大笑。“你老婆住在洛杉矶吗?”她问,希望他的回答是肯定的。真希望他能不再用那种仿佛要脱光她衣服似的调笑眼光看她。
“这好多了。”他笑道。“你放松时甚至更漂亮。”如果有什么王彼得真正欣赏的,那就是这个漂亮的女人诚挚地相信她了解自己的需要。“关于你的问题,我未婚。”他的视线先是停留在她唇上,然后又移回她的眼睛,在他的审视下,她紧张地玩弄餐巾,还弄掉了。“你结婚了吗?”他问。
“没有。”她小心地说,弯下腰捡起餐巾。
“订婚了吗?”等她坐好时他又问。
“没有。”
“有固定的男友吗?”
她两手放在桌上。“王先生,我以为你是来吃晚餐,不是来调查我的。我私人的生活不关你的事,如果美琪让你以为我会和你交往,那她就错了。”
“美琪没有给我任何暗示。”他诚恳地说。“是我看了她访问你,要求她安排我们见面的。这些日子我到英国和南斯拉夫拍戏,现在我打算弥补失去的时光。何况,这全是你的错。”
“我的错?”她无辜地问。“我做了什么?”
“你的错就在于长得太漂亮了,使我无法将眼光自你身上移开。连晚上都会梦见你。”
“我为我父母的错误向你道歉。建议你把我想象成一个老女人。”
他笑一笑。“相信我,你老了还会很漂亮。我清楚骨架结构,这是我的专长。还有你的腿相当完美,我注意到了。”
她赶紧转一个安全的话题。“你怎么知道吉欧瑞是产大蒜
最多的地方?”
“因为我是在旧金山长大的,吉欧瑞离旧金山不远。你住哪里呢?”
她早该知道他会有此一问。“苏沙镇。”
“我喜欢苏沙镇。有船、艺术家、山。我也常去那里。相信我们会再度见面。”
“经由南斯拉夫和英国?”
他大笑。“疯狂。”
“确实,我们都那么忙。”
“没有忙到那个地步。”莎曼看出他眼中促狭的光芒——这个不可救药的男人——她也大笑起来。美琪回来坐下,显然很高兴她的撮合没有引起反效果。
莎曼最后决定彼得是个不会造成伤害的有趣伙伴。“你不会怪我吧?”三个小时后他离去后,美琪问道。“彼得是个好人。别看他外表疯疯颠颠的,他曾经被想利用他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妻子重重伤害过。”
“那他为什么还问我要不要拍电影。”
“这就是他要确定你没兴趣的方法。”美琪热心地捏捏她的手。“和他约会如何?”
“不怎么想,谢谢你哦。还好,我很安全,他不住在附近。”
但莎曼的估汁错误。
接下来二十一天,他每天寄卡片给她,一通电话也没有。有感恩节卡、圣诞卡、复活节卡、生日卡、毕业卡、祝她复原的卡片。还有结婚卡、庆祝十六岁的卡片等,各种大小和形状都有。
她好想见他。
第二十四天晚上,他打电话给她。他们约好周末去看电影。礼拜六晚上,他带了个南瓜来给她。“提早祝贺你万圣节快乐。”他说。嘴上绽放慵懒的笑容,打量她穿的红色裙子和毛衣。头发自然地披在肩上,金耳环在耳朵上晃呀晃的。
“老天,你美极了。”
她促侠地笑一笑,然后走到柜子里拿出一件羊毛外套。“你知道赛洛阳说即使最丑的人到旧金山也会变天仙吗?”
“知道。”他引她坐进他的保时捷跑车,然后再绕回驾驶座。“你得再努力些,我可是不容易打败的哦。”
到了电影院,他买了一大盒爆玉米花,搂着她的肩,眼睛不看放映的一九四九年出品的吸血鬼之子,却只盯着她看。
“害怕的时候,尽管往我身上靠。”他小声对她说,但矫揉造作的影片却让她捧腹大笑,甚至引来坐在附近的影迷连声抗议。
“他骗人。”他们出来时她说。“那根本就是吸血鬼自己,不是他儿子。”
“观察敏锐。”他让她挽住他的手。他们到日本文化中心逛画廊和艺品店,莎曼帮咪咪、美琪和黛丝买了手染的丝巾。坐在日本料理店里的大型料理台前,厨师放龙虾血的技巧令人折服,运用刀子之快在令人赞赏之余也为他是否会伤到自己捏把冷汗。
莎曼原本以为彼得会向她吻别,她想试试看她是否已经忘了大卫,但他只是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解释说他一早有个会议,便拍拍弗莱迪的头离开了。他真像个完美的绅士,太完美了。
接下来那个月,他飞过来约了她两次。她告诉美琪和咪咪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他居然只要当她的朋友就好。
“你怎能这么常回来?”他们把车停在布罗特娄山顶时她问,那里是旧金山景观最好的地方。“你难道不用做一些幕后的工作?像音效、剪接等。”
他专注的凝视告诉她她就是他到旧金山的原因。“彼得,我不是会定下来的人,你最好也和别人约会。”
他们又把车开到杰瑞得利广场买巧克力。走到外面,彼得停下脚步,手轻抚她的脸颊,巧克力的香气融和在风中,他将她搂近些以便能呼吸到她醉人的香气。
“你不认为你应该无需再害怕了?”
莎曼吓得动弹不得。他居然选在这时候吻她,当周围到处是观光客时!
“这里很好啊,”他低语道,肯定她的臆测。“双手围住我的脖子。”她照做,手指深入他丝般的头发。他轻啮她的耳朵。“我自己也编不出这么好的情节。别担心,观光客们会把我们当成风景一样,也许还会留影在别人的相簿里。别笑,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