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命令,司机一个大回转,抄小路走,并在预定的时间抵达琉璃园。
他已坐在里头了。
"这么慢,有事耽搁?"
"也没什么,吃吧!"
餐车在桌间穿梭,他取了十几碟小菜,并细心替她夹菜。
她很沉默,不同于平常。
"怎么啦?出事了?"
"也没什么。立冬,我觉得你是不是该见见我爸妈了?"她很心烦,手上一直搅动着碗内小菜。
"他起疑心了?"
她略微点头。
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是黑社会的,让她成天提心吊胆也挺难受的,何不正大光明来得痛快多了。
"你认为有必要?"他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怎么打算的。
"你不肯?"她误以为他没有意愿,不禁丧气。
"谁说的?"他突来的转折令她大喜。
"你愿意?"
他点点头。她忍不住握紧他的手,笑容泛满了整张脸庞。
"可以用心点用餐了吧?"
"当然。"至少如此他才不会同个心情不佳的人用餐,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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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们去他的住处过夜。早上她回公司,范登邦已等候多时了。
"你一夜未归。"他一个人坐在她办公室内的沙发等她,面无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爸,你没有回去吗?"她有一点点惊讶,父亲怎么等在这?
"有,不过保安人员说你没有回来。你去哪?朋友家过夜?"范登邦对她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她也不小了,先是同人未婚生子,再来又离家出走,现在竟——
"爸,他要和你们见个面。"
"他?"
"皇翔的父亲。"
"你终于肯提起他了,他什么身份?"
"普通人吧!"
"普通人吧?"
"他——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行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钱,只知道他爱我,我也在乎他。"
"爱,值多少?在乎?又值多少?攸云,你是财经高手,多多少少也算一算,你敢说他不贪我们的财富及权势吗?"多少人想攀上他这门亲事呀!
这个现实的社会,想不劳而获的人太多了,范登邦什么货色没见过,什么样的人要什么东西,他明白得很。
也好,会会那个人有多少本事,若不成再个个击破,免得蒙古攸云太近。
"爸,钱他有的是,他并不需要。"她明白他在组织的地位。
几百、几千万他根本看不在眼里,他会为了稍稍多了一点范氏而毁了自己的声誉吗?
"不要太早下定论。何时见面?"
"我排他的空日再告诉你。"她相信她的关立冬绝对不是"卒仔",肯定过得了父亲这关。
"好,日子定了再谈。我先回去!对了,你要谈恋爱也不可因私忘公才行吧?"
"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只要范父认同关立冬,那他们就可以公开了。
她从中安排父亲与关立冬会面。
这日她和范父欢喜赴会,可是——他却缺席了。而且一消失即消失了半年!
这对范父而言,打从心底否定关立冬的为人,认定他不但没有信用,而且根本不重视攸云,否则怎么可能不告而别?
"攸云,死了这条心,好好嫁给叙昌吧!"
"爸——"
"他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连拜见未来的丈人都失信了,他还会在乎你、重视你吗?"
"爸——"
"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不会答应把你交给那个无信无义的男人。"范登邦一时火气上升。
他原本还想考虑接纳关立冬这个人,没想到他这么没用,也好,反正本来他们就不适合,他也不用怕让人取笑他迎了个流氓、黑社会人物做女婿而丢了范家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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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立冬之所以会失约,而且半年之久未露面,是因为他在临行前与另一角头老大谈判一块地盘,相互不让之时,在一言不和之下,引来帮派对帮派的厮杀。
因为关立冬带来的人少,他又自认自己是受过特种训练的人,可以一挡百,所以疏于防范,才会让对方三百人打六十个人,幸好他只是伤了手臂三刀,不过对方的老大却挂了。
为躲过对方的寻仇,他潜至国外避风头,而一方面他也遥控台湾的组织重新规画新型势以一统大业,忙着忙着,竟忘了与范攸云联络,一拖就拖了半年。
"大哥,台湾平静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回国?这里不能没个头。"
关立冬手底下有四大护法及左右手。
他的左手——也是当年陪他同训的高更立,是个顶尖的杀手,又名笑面阎王。
他这个人总是脸上笑嘻嘻的,除了组织内部高级人员知道他的身份外,没人知晓他的底细及庐山真面目;就连他的妻小也不知他是七海帮的左手。
他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朝丸晚五的生活,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又没有一张刀痕伤疤的恶脸,也没有粗声粗气的大嗓子,即使他自首,也没人肯相信——
"老婆,我告诉你一件事。"他想以严肃表情出现,但这着实太难了,比叫他死还难。
"老公,什么事?"他老婆见他笑眯眯的,也不认为他能说出什么事态严重的事来。
"我是黑社会的一份子。"他很郑重,不过还是笑眯眯的。
他老婆先是楞了一会,不过立刻搂住他说:
"我知道。"
"你知道?"
"当然喽!"
"你不反对?"
"反正那只是你的幻想。我了解你们这种无聊的上班族最向往另一种剌激的生活方式。
偶尔的幻想其实也是无伤大雅的!人嘛,除了有理想、有思想外,也要来点幻想,人生才不会枯燥乏味的。
像我也曾幻想你是黑社会老大、我是应召女郎,不然我们就是亡命天涯的同命鸳鸯!不过现实归现实、幻想归幻想,实际的生活还是要过,你说是不是,老公?"
老婆的长篇大论,令高更立只有傻笑的份,反正全是笑,也不管这是什么笑了。
"老婆,你不相信我说的是事实吗?"他是一贯的笑脸。
这种笑容令他的威严及杀手应布的暴庚之气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因此他才会在狸杀敌人之时,不露凶光,令人毫无戒心之下,便莫名其妙地翘掉了,连去了阎王那还不知该告谁的状。
"相信!相信!"她表面相信,一转身。
他真是办公办傻了头了!暗地里是这么想的。
"相信那你还不提心吊胆?"
"怕!怕死我了!"
"你怎么没说,老公,求求你回头?电视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老公——"她快要被他打败了,要嘛也逼真点,像他这种笑弥勒,怎么可能混黑社会的?她想他大概对现实生活不满才会者这种症状产生。
"不是吗?照理你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老公,明天你休息一天好了。"
"为什么?"
"我带你去挂号。"
"挂什么号?"
"精神科。"她指一指头。,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老公,早早上床睡觉好不好?"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既然早知道就别开玩笑了。"她快被他的幻想打倒了——至少她认为这纯属个人向往的虚构。
"也好,不相信也好。"他无可奈何,也对老婆的坚决不信的反应更深信自己的角色不会曝光。
⑨⑨⑨
右手姓林名威颂,是关立冬的老大吴进兴的干儿子,又名白面书生。
依片面解释,可想而知一定是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文弱人士。
他这张外表不知蒙骗了多少女人春意荡漾的心以及男人警备深戒之心;表面他仿佛不堪一击似的,可是他的底子却足以使人跌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