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岚似乎松了口气,她十分赞同叶士的分析,如果整件事情都有阴谋,她只祈祷凶 手别是二叔,如果凶手是别人,她的心也许不会受到那么沉重的伤害。
叶士看到她的反应,轻啜了口酒又说:‘另外,从你昨晚所听见的话来看,如果三 年前你妈咪的意外和二十年前的车祸有关,表示你奶奶知道整件的来龙去脉,依这样一 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会议这种兄弟相残的人伦悲剧发生在她家族中吗?’
‘她绝不会。’
‘但也有可能她有意隐瞒,因为失去一个儿子总好过两个都失去,更何况一个这样 好面子的人能容许如此丑闻吗?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为了平复纷乱的情绪,伊岚只有陪着叶士喝酒,多年来,她几乎已滴酒不沾,可是 今天她却嫌酒不够烈。若酒真能解千愁就好了,可惜,似乎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真的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才好。’
‘我的话仅是提供意见,只能做为参考。’
‘依你看呢?’
叶士轻触双眉,小心的间:‘你要我说实话,还是谎话?’
‘当然是实话。’
他犹豫一会儿,才像下了很大决心般的说:‘其实也有可能一切均是虚构,根本没 有什么凶手。伊岚,你知道,你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否则不可能长期封闭 自己。尤其她那个时候刚失去你父亲,你也说过,他们很恩爱的,试问,一个精神状态 不佳的人所写出来的东西如何能全信呢?’
‘你胡说,我妈咪没有精神病,她很正常的。’伊岚真的受不了叶士这样的解释, 她其实明白他的话,但拒绝接受。‘你不是医生,你不可以判定她的病情。’
叶士用平静的心,迎向她的反击,一切对她已经够残酷,又何必刺激她呢?
‘我该怎么办?’伊岚像个无助的孩子,彷徨的祈求。
有好久叶士不曾看过她这样的眼神,与孩提时候的她是那么相似,她一直那么坚强 ,纵然跌倒也是自己再站起来,抵抗一波波入侵的浪潮。然而,亲人的背叛,竟可以不 费吹灰之力将她给击倒。
‘伊岚,没有人可以帮你决定,你必须自己拿主意,人生就像面临无数赌局,有输 ,有赢,结果如何,没人知道,现在筹码已经在你的手上,你怎么可以不下注呢?’
‘我怕会输,输得一文不名。’伊岚将恐惧表露出来,一些原本包装在鲜华外衣下 的情绪,在叶士的面前她可以放下,毫不保留的表露。
‘不会的,你还有我,不论你怎么变,我都会在你的身边,这一辈子我们都是哥儿 们,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你,还有我在你的左右。’
伊岚欣慰的露出她难得的笑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在她身旁 不断给她支持的,永远是叶士。他对她的付出更是无怨无悔。年少时,陪她打架;现在 ,可以为她推掉一宇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难得大生意的应酬。她将一切看在眼里,若不是 心已有所属,她一定会爱上他。有谁可以拒绝他呢?他是这样善良、这么好的一个人, 总是处处为人着想,为朋友讲义气,甚至可以两肋插刀亦在所不辞。
也许是自幼养成的依赖,是从小便戒不掉的习惯,一遇事情,伊岚首先想起、要找 、要求助的都是他,而不是卓风。在她的心底,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叶士,那个地方没有 人可以取代,就是卓风也不能。虽然伊岚深爱着他,但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
爱,分很多很多种。
叶士总是适时给她可以依靠的肩膀,使她不觉得寂寞、孤单。
卓风是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便爱恋的人,不知不觉的,便流逝掉五年的光阴,也 可能更长,也许是一辈子,但她永远也不会后悔。
如果今天,她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与人共享,如果她有两颗榶,一定毫不犹豫便分他 俩一人一颗,绝不厚此薄彼,因为这两个都是她爱他们更甚自己生命的男人,只是感情 不同,所以对待的方式也不一样。
‘叶士,谢谢。’伊岚将心底的感情化作言语。
‘凭我们的交情,说这句话不怕我把你轰出去﹄’
伊岚羞涩的低下头,这是她难得的反应,突然眼中露出促狭的光芒。‘我很庆幸自 己脸皮够厚,你一定轰不走我。因为我会赖在这里,就算用人人大轿也抬不出去,你满 意了吗?
叶先生。’
‘你决定搬出来?搬来这里?’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我当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伊岚把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放,又露出她坚持、强硬的本性。其实, 现在叶士也没有把握分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往往,她是可以很多面的,她像个神话 ,又像是奇迹,但就算她是E.T.也一样吸引他。因为她是--姚伊岚。‘你到底肯不肯收 留我?’
‘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搬来,又不是没房间。’
伊岚双唇微张欲言又止,她原先想说谢谢,但她欠叶士的,又岂是这两字所能了呢 ?
‘你不和卓风商量吗?’
‘不必,我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就是大哥也没得商量。’
‘那这件事你怎么处理?’
伊岚噘着嘴眨眨眼说:‘先搬出来再说,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会查清楚 的。’
‘就算卓风不说话,你叔叔也不会保持沉默。’
‘我已经成年,是大人了,可以对自己的事负责。’
叶士耸耸肩,不再有异议,他不指望一切如伊岚想的那么简单,可是,别太复杂了 ,他就很开心。
※※※
‘……为什么搬到这儿?你已经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不可以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 ,那么任性,你难道不明白这会惹人非议吗?’从卓风知道她搬进叶士的家,送她回来 的一路上,到现在已进了家门口,伊岚承受的是没有尽头的疲劳轰炸。
‘我解释过,我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认识他那么多年,伊岚还是头一次见他吹胡子瞪眼,他平时不会这样的。‘你们孤 男寡女,这是你教我的。’
‘现在是二十世纪的太空时代,亏你还是从外国回来的,就算我真的和他同居也没 什么。更何况现在是,他一间房,我一间房。人活着只要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何必在 意世俗的眼光。’
‘你叔叔为什么肯让你搬出来?’
伊岚扁着嘴,气鼓鼓的说:‘没有,他比你还要多话,有成千上万的理由要我待在 家里,不许我搬出来。可是从家里出来上班真的很不方便。他要我别和叶士住一起,我 跟他说,叶士可以照顾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和他一块儿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所以,最后、最后,叔叔也说不过我。’
‘你真的已经决定?’卓风十分无奈的问。
‘是的。’伊岚等他坐下,倒一杯酒给他,面对繁多、沉重的工作,他已经习惯利 用酒精纾解压力。‘我连东西都搬来了,还有假吗?你也了解我已经决定的事就没有人 可以改变。’
‘我明白。’
听了他这话,伊岚像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希望叶土不会辜负你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