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伊岚的脑子里乱烘烘,她有太多太多疑问需要解答。三年了,她能再查出 什么吗?突然她对这屋子里的人都觉得不信任,从小敬爱的叔叔竟会成为谋杀母亲的疑 凶。
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妈咪没有死,却成了植物人,承如卓风所言,她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看来那个真 凶是想堵住妈咪的嘴,阻止她说些什么,是不是妈咪发现了什么……看来,将姚氏交给 叔叔似乎不怎么正确。
叔叔?
车祸发生就在她二十岁生日前夕,难道凶手真的是他?理由呢?二十年多来,都是 由他代掌姚氏。但妈咪曾说过,没有一个男人放得下权势,避得开名利的引诱。难道就 为了这个原因杀人?
可是妈咪躺在医院是事实,奶奶说那一段话是事实,所有矛头一下似乎都指向叔叔 。事情是不会那么巧合的,三年了,看来她做了三年的傻瓜,更在这个充满危险的空间 里生存了二十多年。
难怪有人会说:往往伤你最深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二叔--!
如果妈咪的车祸并不是单纯的意外,她希望那个凶手并不是他。
※※※
伊岚走进叶士这个单身汉位在市区的住家。他刚刚退伍没有多久,马上便投身于工 作,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玩,看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她把自己的发现和怀疑大致 向他说了一周。
‘……所以你怀疑你二叔,更怀疑你妈咪的车祸是人为的?’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我也不希望是他,我们是亲叔侄。’伊岚的样子像是爱 了很大伤害,也对,谁碰上了这种事还可以平心静气?当年车祸发生后,他便入伍,事 情的大慨他也只是听说的,所以并不是很了解。
‘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
‘只有这个。’伊岚从手袋里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东西交给他。‘我昨晚在妈咪房 里找到的。’
叶十把它翻开来问:‘什么东西。’
‘我妈咪的日记。有二十几本,妈咪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一年一本,这本是写君 豪出生那年到我爸爸过世之间的事,后面有一大半全是妈咪个人心灵哀伤描述,只有一 篇特别奇怪。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妈咪的日记全部看完,只有那篇有问题。’
‘你知不知道看别人的日记很不道德?’叶士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想逗逗她。
伊岚翻到她所指的那页,坚定的说:‘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不可以让凶手逍遥法 外。
为了知道事情真相,什么我也不在乎。妈咪这三年多,以及未来无数个在床上受苦 的日子不可以自受。’
叶士太了解她,于是不再说什么,把注意力集中在日记本上。
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君豪才出世,允伯却离开我,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中,为什么 来得这么快,为什么不等孩子们再大些,至少可以叫他一声‘爸爸’?
伊岚才刚学走路,君豪还在襁褓中,却教他们失去了父亲。允伯甘心吗?可惜生存 与否竟不是他所能选择,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活下来。 允伯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失去了父亲,绝不能再失去母亲,难道要他们成为孤 儿,遏寄人篱下的生活吗?
若干年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看着孩子们面对与他们父亲相同的命运。如 果可能,希望带他们远离这个没有止境的是非,富贵浮云到头来不过是场梦,为一场梦 而付出生命,太不值得了。人生最值得追求的,应该是一份--真情。希望我的两个孩 子将来能够明白。
叶士将日记本合上,面色十分凝重。为了伊岚,他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因为太了 解她,他希望她可以不必去承受伤害,特别是那一段:与他父亲相同的命运。重重敲在 他的心上,他绝不让事情有机会发生。
‘你有什么打算?’
伊岚抿着嘴,下定决心才说:‘搬出来,我不想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你肯不肯收 留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告诉谁。我的心好乱,突然间,所有 一切好像都变了,叔叔是我最亲的人,从小,他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他一直没有结 婚,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父女。’
‘姚氏呢?’
‘我不知道,暂时我并不想收回姚氏,也许我搞错了,我真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伊岚将头埋在手心里,她的心承受着无比煎熬,令她痛苦不已,却只能像待宰羔羊般束 手无策。
叶士实在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使她的伤害减到最低。‘你妈咪的 日记写得很清楚,她似乎已经预知你爸爸的车祸,可惜她没有办法改变。’
‘很明显爸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而妈咪的也是,他们都很巧合发生于交通事故,虽 然事隔二十年,但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这个人会是谁?’
‘凶手的目的很清楚,我们已经看到结果。’叶士很理智对地分析,也许真可以找 出一些答案。但他也怕伊岚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如果你爸爸死了,获益最大的是谁 ?’
‘我不懂。’
‘对谁最有好处呢?’
‘当然是我。’伊岚疑惑的说:‘爸爸将姚氏全给了我,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是姚 氏合法的继承人,如果你指的是这个。’
叶士放下日记本,靠近她,一副很博士的样子。‘可是当时你很小,所以你爸爸的 遗嘱写明,你二十岁时方可以继承这笔遗产,而在二十岁以前,必须由你二叔监护,也 就是说你叔叔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为所欲为。’他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伊岚,二 十年的时间,不是两年,二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更包括将原本不屑于自己的东西据为 己有。’
‘不会,二叔不会这么做。’
‘事实上他是没有这么做,也可能他做了,而你不知道。’
伊岚迷惘的看着叶士,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根据,一切合情合理。如果凶手是二叔 ,一切真是二叔所为,她会感到心寒,二十年来她竟和一个魔鬼生活在一起而不自知。 他真是一个披了人皮的狼吗?
‘我真希望自己昨天没有听到那一段话。’
‘是吗?你已经在毫不自觉的温室过了二十年,难道你想再过下去,宁愿继续被蒙 骗?’
‘可是事实太残酷。’
‘也不尽然。’
‘为什么?’
叶土先走到吧抬为自己倒杯酒,也为伊岚倒一杯,交给她才坐下继续说:‘如果我 们以上推测都是事实,那就有几个疑点出现与事实矛盾。’
伊岚保持沉默等他说下去。
‘你爸爸是在遗嘱里指名你二叔做你们两姊弟的监护人。想想看,从那篇日记里, 似乎你父母已预知了死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
‘爸爸过世时才三十岁不到,却已经替自己立好遗嘱,这表示他和妈咪已都预知了 那场车祸,所以他必须先立遗嘱,把他的财产做好分配。’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伊岚思考着他的话,沉默着。
‘你想你爸爸会把他的一切,都交给一个杀他的凶手吗?包括他的财产,和他的儿 女,你妈咪这二十年来虽然不管事,但她很疼爱你们姊弟,更胜于自己的生命。她也知 道凶手,如果凶手是你二叔,她会放心的让你们在一个魔鬼身边长达二十年之久?没有 一个母亲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