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真的狠了心……”她艰涩而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可是我知道……知道你不……会……跟着我……一起死……到时候……到那时候……我就算……变成了鬼……也还是会陪……在他身边……”
“住口!”白鸿展青筋暴露的将她抓回来丢地上,掐住她的脖子歇斯底理的加重力道。“不许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许!”
蒋郁芹痛苦得扭曲了五官无法呼吸,双手徒劳无功的挥舞着推他、打他……当其中一只手落在地上似触摸到一根类似棍棒的东西,她如濒死之人攀上了一支浮木。她抓起了棍棒,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对准他头部一棍击中。
“啊——”白鸿展当场痛得抱头滚在地上哀号。
她伏在地板上剧烈咳嗽着,门外持续传来夏牧威悲忿交加的叫喊声——
“白鸿展你放了她!你不要伤害她……”
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一股新的力量从她四肢百骸冒出,眼看着白鸿展还无法站起,她喘息着努力爬到门边,抓着把手拼命站起,然后把铁片扳开……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支撑不住的跌进夏牧威震愕伸出的双手里;然而同时间,白鸿展也冲了出来。
夏牧威没时间询问她的伤势,他双眼暴怒的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死命瞪视着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哈!现在是怎样?英雄救美吗?”白鸿展挑眉的冷冷嘲讽。“她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想分一杯羹?”
“住口!”夏牧威扑上去和他扭打。“郁芹,你快离开这里!离得愈远愈好!不要再回来了!”
蒋郁芹慌乱的平抚着呼吸,手脚虚软的点点头直往电梯跑;即使有不少房客都探出头张望,却没有人伸出援手。
“不许走!”
当白鸿展见她钻进了电梯里,二话不说的就推开夏牧威追上前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急急将门关上,他又转头跑向楼梯间。
分不清是怎样的毅力让他愈挫愈勇,为了阻止他再度伤害蒋郁芹,夏牧威同样跑向楼梯间飞快下楼。
到了一楼,蒋郁芹肚子痛得脸色惨白,老李早就因为害怕而躲起来噤声不动。她无处求援,跑出了大厦门口,仓皇纠结的惊悸心情已是至限。她沿路奋力举手拦着计程车,却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
“该死!”她体力不支的跌坐在柏油路上。突然,身旁却停了一辆老旧而眼熟的箱型车。
“快上车!”
睁开模糊的视线,她恍如置身幻境中。
“妈妈?”
“阿坤,快去把她扶上车!”纪南风气急败坏的吼着。
“是、是!”阿坤匆匆下车把她抱进了后车座里。
当初一心想逃离的偷儿之家,如今却成了她惟一的避风港。在后车座摇摇晃晃逐渐昏睡的蒋郁芹,突然间没了恐惧,她安心而释然的闭上眼睛。
☆ ☆ ☆
熟悉的天花板,斑剥掉漆的块状像极了一只狗;熟悉的木板床,只要稍稍移动便会发出咿拐咿拐的嘈杂声;熟悉的被子,潮湿发酸的霉味充斥着鼻腔。
离开了两个月,熟悉的感觉依旧没变,惟一变的是——她的心境。
“醒了?”
纪南风冷不防出现在门口,虽然她气极了蒋郁芹的不告而别,但脸上仍有掩不住的担忧。
“妈妈……”蒋郁芹轻轻的、歉疚的喊了句。
“哼!你还记得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纪南风慢慢来到床边板凳坐下。
“对不起,我只是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所以才会走——”
“要不是我看小丁这几天不太对劲,看我的表情那么心虚,讲话又支支吾吾的,就一直逼问他是不是知道你在哪里,现在你恐怕早在黄泉路上!”
她黯淡了神色不说话。
“白白养了你十七年,算我倒霉!”
“我永远记得妈妈的养育之恩,等以后我收入固定,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你可真是无情无义!走了以后连个讯息都没有。亏我还千方百计找到白鸿展,要他带话给你,没想到你还是理都不理!”
“你找过白鸿展?”她错愕的睁大眼。
纪南风沉下脸。
“难道这混帐没转告你?”
“没有。而且我还问过他,当时他也回答说没有。”她对白鸿展的人格感到彻底绝望与痛心。“没想到他骗了我——”
“他骗你的又何止这些!看看你今天的伤,是他干的好事对不对?!”纪南风忿怒的握紧拳头。
“妈妈说的对,他确实不是我想象中的正人君子,他也称不上是个好人;他虽然爱我,却只想占有我。”她凄凉苦笑。
“吃亏了才知道我的话是对的?早告诉你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这下可好,什么都被骗走了,还被拳打脚踢成这样,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
“我——”
“你说,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我爱上了别的男人。”
“什么?!”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纪南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次不一样,真的!”蒋郁芹急急的坐起解释。“他是个好男人,比白鸿展好一百倍的男人!”
“鬼扯!你怎么知道他到最后不会和白鸿展一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我曾经脱了衣服在他面前,以为他们男人要的都是这个;但是,他却没有对我怎样。如果他是白鸿展那种人,他不可能不为所动!”她激动的说。
“所以白鸿展是为了另一个混帐东西打你?!”
“他叫夏牧威,他真的是个好人!”她难过的眼眶一红。“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白鸿展从八楼推下去;至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看可不可以让他们两个打一打统统死光!省得麻烦,”纪南风无比厌恶的撇过头去。
“妈妈,你就这么痛恨男人吗?”
“难道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不能学乖吗?!”她大动肝火的拍桌子。
“这不是学不学乖的问题,而是在于对错。妈,我很喜欢那个夏牧威,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劝你最好别再动歪脑筋,好好的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了!”
“不行!我还有工作,我——”
“你放心,我不会再叫你出去偷东西;但是你一定要休养到身体复元为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夏牧威——”
“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连门都反锁!”她严厉的打断她。“你要知道,白鸿展随时都有可能找来这里;你若想彻底摆脱他,就得听我的话,知道吗?!”
“可是,妈,我必须先让夏牧威知道我在这里,还有我的工作——”
“说够了没有?!”纪南风大喝一声,听也不听的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会她在背后的苦苦叫喊。
“怎么办呢?”蒋郁芹懊恼的捧住头低语。“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 ☆ ☆
夏牧威失魂落魄的呆坐在“茶缉走私”一角,老板娘招待的那杯玫瑰冰沙已溶为淡粉红色液体,维持着八分满状态,他的目光却始终望着出入的楼梯口,一心企盼着她出现。
更衣室里,几名女孩子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
“真没想到郁芹真正的男朋友那么恐怖!不过坐在外头的那个男的也真是痴情,都来这等两天了,可是她不晓得到哪儿去了。”
“应该没那么惨吧?”
“详细情形不清楚,芸姐也不肯多说。我们一样得睁大眼仔细瞧,说不定自己身旁那个男伴,也是颗不定时炸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