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定要指腹才能变成夫妻?我们早有夫妻之实,三年前也已成婚,你早就是我的娘子,我们就不是指腹才完婚的啊。再说,像你们莲苑的琴仙宋婉玉和朔堂的护卫冯定不也是两情相悦而结为夫妻?未成亲之前,他们两人从不相识啊!这点,你怎么说?」
「这……」
韩定远说得句句是理,朝霞听了顿时哑口,想了半天,也回不出话反驳。
短短几日,她素来平静的生命便掀起了巨涛般的转变。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从初达时两人的唇枪舌战、水火不容,到一桩突如其来的意外,骤然改变了他俩的关系;她和他,居然会从相看便生怒的陌生人,变成亲昵相依偎的枕畔鸳鸯,如此悬殊的变异,教她怎么也想不到。
他说他了解她,可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就算有了夫妻之实又如何?虽然她不讨厌同他亲热、受他呵疼,但对于一名她全然无所知悉的男人,要她放心将终身托付,她实在做不到!她怎能确定他真的值得让她倚靠终生的良人?
贝齿轻咬下唇,心头像刺绣的绣线一般打结,乱成一团,现在的朝霞还弄不清她更正的想法,她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一静,好好仔细地想上一想。
彷佛知道她心中的想法,韩定这搬出如喜婆婆传授的必杀绝招——朝霞的娘亲。
「朝霞,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当初我因为得罪西呜王朝的三王女,遭她下缠情蛊,欲强逼我成亲。是我幸运逃脱,拖命回到逍遥,又正巧我的奶娘,也就是你的娘亲寄居在山庄养病,她不舍我受苦,又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担心留下你孤单一人,才决定将你许给我,和我做真正的夫妻,顺便当作蛊身,解除蛊毒,救我一命……」
「是我娘答应将我许给你的?」听闻韩定远提起娘亲,朝霞的神情柔和了些。这三年来,她一直好想知道她的双亲是何长相,可脑子无奈就是不争气,怎么想也想不起!如今听见他提起娘亲,本来早已死心的盼愿又重燃希望……
「对,她过世后,我将她安葬在朱河镇的近郊,在我府里还留有你娘亲的画像……」这些都是稍早韩定远从如喜婆婆口中得知朝霞的身世,和如喜婆婆商讨之后,打算在不久的将来实行的计画。「等你和我回逍遥,你就可以看见她的模样,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墓园祭拜她,我知道你不记得她的长相了,奶娘她临终前唯一挂念的就只有你,只是你当时已经失踪,下落不明了……」瞧见了她眼底流露出对亲娘思慕的渴望,韩定远打铁趁热,加油添醋多说了些话,目的就是为了要打动朝霞的心。
「我娘亲……」朝霞低语着,细致的容颜上浮现一抹生动又温柔的神情。这是韩定远第一次看见如此柔婉的朝霞,喜爱她这抹宁静柔和的模样,目光逐渐凝聚在她身上,教他不舍、也不想移开眼。
「是啊,我真的很想很想瞧瞧她的模样。不知……我长得像不像她?还是像我爹多一点?」朝霞不自觉地说出心中的想望。
朝霞的思绪犹在流转,尚打不定主意时,韩定远急着表白,心急之馀,一番脱口而出的话却该死的弄巧成拙……
「对对对,你赶快跟我回去,就可以见到你娘亲了!以前的我流连花丛,红粉知己无数,乃是年少轻狂,不懂修身养性!如今,经历过这些年的折磨和考验,我的心性已定,成熟许多。等我们回逍遥,拜过祖先,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放心……」韩定远说得快,没发觉他自找麻烦,掘了个坑洞;更不知道一句无心之语,已把自已一棒打入洞内。
「是啊,听你一提,我才想起,姑爷之前提过,你这位堂堂秋水逍遥的大当家生得是英俊潇洒,风流个傥,花名在外,『红粉知己无数。』嗯……」说到这儿,朝霞略停了话,白了韩定远一记。
他被瞪得心虚,心中大喊糟糕,脑子开始亟思应对之策。
「所以话说回来,我就该请问韩大当家了,请你说说你是如何得罪西呜那位三王女的?我既然答应你,为什么又会弄到最后失踪失忆的下场?就算我不记得过去,至少我还明白我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不明就里就无理取闹的人。」
唉唉唉,朝霞这一问是掐到重点、踩到痛处了。韩定远眼一翻,掌心冷汗直冒,未了只好硬着头皮招了。
「这……你问的问题,简单两个字解释就是『风流』,一切都是因为过去的我太风流轻狂所致……」对于故意戏弄西鸣三王女,最后反而得罪她以致惹祸上身一事,韩定远坦承招供,但对于朝霞发现事实,伤心欲绝离开逍遥的事情,他则轻描淡写,隐瞒了绝大部分的真相。「事情就是这样!你就是气我太风流,招惹别的女人,甚至还得靠你为我解蛊毒才能保命,你才会因为气不过,在那晚丢下我,偷跑出逍遥。谁知,你这一离去,就没再回来过,我找了你整整三年!这其间你究竟遇上什么事情,才导致失去了记忆,我无从得知啊!身受情蛊束缚,这辈子我注定只能和你敦伦欢好,其实认真想来,这样也好!我认定你是我的妻,今生我也只要你、只疼你一个,咱们两人恩恩爱爱过日子,生一窝娃儿,白首相伴到老,光想就觉得很好啊!」韩定远愈说愈远,眼前不自觉已主动构筑出一幅令人向往的天伦之乐图景。
「哼,大色胚就是大色胚!我就知道!我才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无理取闹、乱耍脾气的人!既然如此,那很抱歉,韩大当家,你听好了!我、不、回、去!」朝霞狠狠泼了韩定远一身冷水,断然回拒,戮破他的美梦。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见过去的韩定远生性好寻芳猎艳,又有无数的红粉知己之后,她就突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他发起脾气来了—奇怪,心头那抹陌生的感觉,有点苦涩、有点酸楚……为何她会有这种感受呢?
欢爱过后本该有的甜腻温柔氛围,因着一个不知所以然的原因而消失,转由口角取代,渐渐地,小小的口角慢慢演变成剧烈的争吵!
一个心急想赶快抱得佳人归,日日恩爱缠绵;另一个恼怒他过去的「丰功伟业」,又气自已什么也记不得;你一来、我一往,两相僵持、互不相让,最后,吵得不可开交!
「颜朝霞,你简直不可理喻!」韩定远气呼呼的。
「是你自已口才大差,无法说服我!」朝霞蛮起来可不输一头牛,她凉凉地又回敬他一记白眼,唇畔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事实摆在眼前,争执到最后,气势上很明显是她占了上风。于情于理,都是大色胚理亏!
男人好色,累及妻子、爱人,就该受惩罚,付出代价!就算她和他现在……呃……是躺在床上未着寸缕的尴尬暖昧场面,床头吵,可不一定味尾和。
「那……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承认你是我的妻子,跟我一同回逍遥?」韩定远态度软化,先退了一步。
「让我心服口服相信你,证明你真是我的夫君,让我相信你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人『好』,不会再去招惹其它的女人!」朝霞开出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