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愁眼神阴鸷地直视著他,「母亲地下若知,一定欣慰天愁觅得幸福,不至於步她后尘。」
杜咏言气不过,肝火大动,「你在污蔑亡者。」
「她是我娘亲。」段天愁一句话盖过他的不满,顿时静了下来。
在片刻安静中,杜咏蝉急切地开口询问:「你们在叙旧吗?为何说得如此深奥难懂?」
快睡著的元紫袖差点跌倒,为她无知的问话感到好笑,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低迷,像是在叙旧吗?
「蝉妹,我想天乐的『建议』值得商榷。」杜咏言虽然是对著杜咏蝉说话,但眼睛仍不离情敌的身上。
杜咏蝉疑问道:「建议?」天乐那痞子说过的话,她很少记在心里。
「大表哥,我看你就不用再兜著圈子,直接表态吧,接不接受还得看我们高兴。」杜咏言抱胸道。
既然人家挑明了讲,段天愁也觉得自己再作态就有些矫情,「紫袖,出来。」
嗄!搞什么,她是来看戏的,干么要她来膛这淌浑水?元紫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段天愁大步地把不肯移步的元紫袖拉到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手揽著她的腰,搂进自己的怀抱中。「我要娶紫袖为妻,请你们成全。」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听到甚至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杜家两兄妹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杜咏言是心中有数但不愿意承认,而杜咏蝉可没那么好度量。
她艳美的脸孔变得狰狞,青白交错出现在脸上。
杜咏蝉厉声道:「你不能娶紫袖,我们之间有婚约存在,我才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不可能输,尤其是输给一个丫鬟。
妒恨让她忘却元紫袖不是普通丫鬟,元紫袖是掌管整座叠影山庄正常运作的大牌丫鬟,职权大过庄内任何一人,包括段家老少。
「抱歉,婚约是先母说著玩的,当不了真。」段天愁相信以她的姿容,很快就能觅得有缘人。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这项婚约你非履行不可。」杜咏蝉坚持道,她偏要嫁给他。天底下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不多,而段天愁是男人中的男人,说什么她都绝不松手,一定要拥有他。
真麻烦的女人。段天愁皱眉道:「婚约是你说了算吗?此事我可不知情,你去找知情的人娶你吧!」他打趣地想,老爹有福了。
「不要想推卸责任,一句不知情就想悔婚,你当我杜咏蝉是泥捏的土人吗?」杜咏蝉可没那么好欺负。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她露出骄纵跋扈的个性。
段天愁在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听从娘的遗命,否则后半生堪虞。同样是辛辣女子,他的紫袖就辣得有味道,辣得叫人百尝不厌。而她却辣中带涩,苦不堪言,完全坏了味道,不足以尝。
段天愁好整以暇地说:「先前听闻咏蝉表妹的个性爆烈,今日一见,诚属不假,你的确很蛮横。」
被心仪之人当面责难,杜咏蝉面子挂不住地恼羞成怒,骂道:「你负心在先,悔婚在后,段家背义,你有何资格说我。」
段天愁心想,她好张利嘴。「我和紫袖相爱在先,知情在后,婚约我未曾承认,何来背义之说。」
「好个段天愁,别以为狡诈的说辞能令我打退堂鼓,我,杜咏蝉,绝不退婚。」杜咏蝉说什么也不接受退婚。
一旦退了婚,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搁,更何况杜家的名声在苏州城不亚於叠影山庄,他们杜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停滞了一下,段天愁改以温和的柔性攻击,「你我之间并无情爱,勉强结合痛苦的会是你和我。」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没给我时间,怎知我不会比紫袖更适合你。」杜咏蝉相信假以时日,他会体会她的美。
她继续道:「而且自古以来,哪几对夫妻是婚前相识,彼此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才得以相见,所以我愿用一生来下赌注,把你的心抢回来。」
她宁可婚后后悔,也不要在婚前丢人,况且以她的美貌还不一定输,她对自己的艳美容颜有十足的自信心。
段天愁从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好说歹说都说不通,一般女子听到男方退婚,不是掩面而泣就是神情怆然地认命接受,而她却振振有辞地一再指责,甚至不惜用一生幸福来做赌注,这种自伤伤人的作法可苦了一筹莫展的他。
见到令人气结的场面,元紫袖心想,总该有人出来打圆场,而这项伟大的举动,舍八面玲珑的她还能有谁。
她道:「我想大夥儿火气都有点盛,不如各自先歇一口气,紫袖去泡壶好茶,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
「紫袖!」段天愁讶异地呼喊出声。
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注视元紫袖,好像她和此事无关似的,一副自在轻松地服侍各位主子,还建议大夥坐下聊聊,一时之间众人不知是该气该恼还是笑自己小题大做。
元紫袖安抚众人,「气头上说话语气难免重了些,静下心来才好思考。来,有话慢慢说。」
她平静详和的语气令人信服,而且大夥儿都疲倦了,就顺从她的话,静静地各据一角坐下,彼此用眼神向对方挑衅。
「紫袖,你到底站在哪一方?」段天乐捉不著头绪,忍不住要问上一声。
他的一问换来元紫袖一瞪。「二少爷太闲了不妨去整整兰园、除除草、捉捉虫子。」她心中埋怨,全是他惹的祸。
收到她眼神中的指责,段天乐畏惧地缩缩脖子,一副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杜咏言也忍不住好奇地问:「紫袖,天乐问中我心中的疑虑,你对大表哥想娶你一事有何看法?」他思忖,她的答案可以解决四人的困境。
元紫袖状似娴静地抬抬眼睫毛,有意无意地扫了众人一眼,「紫袖只是个丫鬟,此事作不了主。」她的言下之意,是但凭主人作主,而这个主子当然非段天愁莫属。
「你用不著谦卑,紫袖,我们都很清楚,除非你愿意,否则强硬如大表哥的霸道作风也不能使你低头。」不然他也不必苦苦等候多年,只为得佳人芳心。杜咏言内心交错难抑,不知该如何自处。
元紫袖道:「表少爷言重了,紫袖位低言轻,有些事身不由己,还请见谅。」身不由心控,她也没办法,情之一字,扰人呀!
「那你到底要不要嫁给大表哥?我可不许你跟我抢丈夫。」杜咏蝉不想听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所以先声夺人地警告她,不要染指自己的未婚夫婿。
「表小姐的教训令紫袖好生为难,紫袖真的只是个举足无轻重的丫鬟,无法左右自己的未来。」
众人无奈地叹口气,她故意绕著圈子原地打转,不愿将事实明白告之,教众人一颗心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全吊在半空中。
杜咏蝉决定很有风度地退一步,说道:「大不了我为正室,紫袖为妾,我们共事一夫。」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就算再怎么痛恨与人共夫,但为了抢回大表哥的心,她只有先忍一口气,反正妻比妾有权,妾再怎么能干也得看她脸色。
她的退让并未获得赞赏,段天愁正色地拒绝她的提议,「请恕我无法接受你的委屈,我不想让你重步我娘后尘。」
「你……」杜咏蝉忍著满腹怒意。「我已经够忍气吞声地要接纳紫袖,你还想怎样?」她难过他的话太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