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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垓王脸色一青,狰狞起来,紧抿著双唇,负手在堂中来回踱步。没有人敢出声。过片刻,他回过头来,目光阴沉;宽大的袍袖一挥,大声吼令:“来啊!随本主到黑堂院!”

  领著一干众人,疾步到黑堂院。他推开一路上前请安的女侍,表情阴沉得吓人,低喝道:“孩子呢?”

  女侍颤著手指向内殿。他将她甩到地上,大步走进去。

  “共主!”黑堂院侧妃看见他,惊喜地撑起产后赢弱的身子。女侍们匐匍行礼,眼光不敢稍抬。

  “孩子呢?”九垓王的声音阴侧恻,带著一种险恶,一点都没有欣喜的表情。

  气氛太诡异反常,女侍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名女侍颤抖著抱著刚出生的孩子走到九垓王面前。

  “共主……”黑堂院侧妃源於一种奇异直觉,感到事情的不寻常。

  九垓王连看也不看她,突然拔出一旁侍卫的配刀,朝婴孩砍去。

  “共主--”黑堂院侧妃大叫,扑向刀子,刀刃穿过她胸膛,馀刃在婴孩的眉心留下一道斜直的血痕。

  “哇啊--”婴儿承受不了那伤及痛,轰哭起来,哭声震天。女侍们也尖声叫起来。

  “为甚麽……”黑堂院侧妃紧抓住九垓王的袖子,血流了满身。“共主……他是您的孩……子啊……您为--”话没说完,浑身一阵抽搐,便倒地死去。

  九垓王面无表情,看著侧妃逐渐冷却的姣美面容,冷冷说:“我是不得已的……”眼神一转,示意旁侧的侍卫动手。

  侍卫走上前去,挥刀砍向婴儿

  “轰”一声,突然一声雷响打落了瓦砾,打在那把刀上。

  侍卫惨叫一声,伴著一阵扑鼻的焦臭味道,身体一半焦黑掉。尽管如此,刀刃还是砍划过婴儿的胸膛,仅再差一分,伤口再深一分,就可以要了婴儿的命。

  啼哭声响彻了云霄,像是在召唤。雷声轰隆隆,黑堂院上空,竟诡异的聚集了一团晦暗的云气,隐约有甚麽在其中翻搅。

  “国……国师……”九垓王不禁骇住。太诡异了……

  众人都被那诡谲的景象吓到,没有人敢开口出声,只有婴儿嘹亮的哭声回荡整个堂院。

  受了那麽重的伤,那婴儿居然还能活命,诡异得教人心惶。

  “鬼……天上来的鬼……”不知哪名士兵这般尖声叫起来。

  黑暗的鬼子!将为天下带来恐怖的灾厄的鬼子!他不是天之子,他是天上黑暗的鬼阁--

  “哇啊--”众女侍和士兵们惶叫不停,挣扎著奔逃出黑堂院,没有人敢回头多看一眼。

  “回来!全都给我回来!”九垓王气急败坏的大吼。

  “轰隆--轰隆--”雷呜一声一声不断地响啸,尽数打在堂院上。惨叫声四起.石柱倾断,瓦檐崩裂,有的人逃避不及,都给塌压在石块底下。奇怪的是,那些崩落的石块碎片,怎麽都打伤不到婴儿,避开了他崩落似,烟尘一层一层地将他里绕起来。

  “共主,这里危险!快逃走吧!”国师催嘱九垓王离开。

  碎石灰烟将所有人的视线封闭住,一片灰蒙蒙,看不清前方,加上瓦柱崩落的声响,此起彼落的呼叫声,整个情势混乱不堪。众人皆顾著逃命,混乱中,没有人去在意婴儿的去向。九垓王在国师的护卫下,勿匆逃了出去,直到出了堂院,方才稍稍喘了口气,情况极为狼狈。

  大雨倾盆而下,雨势之大,似乎要将整个殷方淹没。崩塌的黑堂院上空,云气聚集,仔细看了,竟像是一条黑龙盘亘。

  “那孩子……”九垓王喃喃。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呢喃,一名武将模样的男子抱著婴孩从灰雾中跑了出来。婴儿还在哭,一声一声地,和盘亘在上空的黑龙连成了一气。

  “轰隆”又一声--整座黑堂院就在大雨中完全塌陷倾倒了。巨大的毁倾声响,直冲上云霄,在云天中回荡,充斥整个天地之间。

  馀音回荡,延蔓充塞整个殷方之邦。那毁倾的声响,一直在回荡,久久,久久不歇。

  天地四方,一片茫茫。

  大雨俺没下,城倾了。

  第一章

  秋风瑟瑟,刮带著几分箫素,一点寒意侵入。云层很低, 暮霭沉沉,遮蔽去长天的光亮;风吹著草树萧箫,间歇著低空流风的呜啸,更添得几丝阴冷森然的气氛。荒僻的山间里,野草蔓长,尘沙飞扬,近处远处一片黑暗的埋伏;四顾漫无人烟,只阴风狂肆在天地之间,吹响著一缕近似哀呜的绝望。

  突然,蔓芜的野丛间,出现一个头戴金冠、冠上嵌著一颗硕大的紫红宝珠、浑身是血的男子,朝荒蛮的山径拚命地奔逃。但步履蹒跚虚浮、摇摇欲坠,仿佛随时有倒毙的可能。他身上四处是伤,手臂、胸腹、肩背多处刀伤,皆是被砍杀的痕迹;胸前一刀由左肩狠狠斜划过胸膛,鲜红的血不断涌冒出来,伤势十分严重。

  --那些人追赶上来了吗?

  他咬著牙,不肯让自己倒下,拖著虚弱的脚步一意地向前。几次摇坠垂倒,几次挣扎著拖步逃行。

  他的视线早被他自己身上的血溅喷得模糊,力气不断在流失,身体逐渐冰冷起来。身上一袭紫青褂,被刀剑砍得破碎不堪,染满了血污;浑身血肉模糊,像似被乱刀屠宰的五花猪白。脸庞被血、汗、尘土飞沙,以及痛楚的扭曲掩罩,辨不出最初的表情;仅头戴的那顶嵌宝金冠,依稀地说明他原可能尊贵不凡的身份。

  他全仗著一股意志在支撑奢颠仆逃行。摇晃的身子彷佛随时会倒地风化,那双眼却格外锐利有神,点漆著黑夜最深最浓稠的暗度。他浑身上下,就只剩那双眼有表情;所有的感官知觉和情绪全都汇集在那里头,一种低温的沸腾。

  那是一种仇恨的燃烧。在孤独哀寂与无靠的悲呜中,所狂肆燃放浓烈起烧的、对命运的叛渎。那眼神丝毫没有濒临死亡的绝望,反而带著阴暗狠毒,冷酷而冰冷,盈斥著仇恨的报复的野心。加上他一身的血肉模糊,形成一股令人寒颤的狰狞气息。

  “快!这里!这地方有血迹,他一定是往这方向逃了。快追!千万别让他逃脱!”后方传来追赶的呼杀声。

  追上来了吗?那群像苍蝇逐腥嗜血的爪牙追著他的血迹杀过来了吗?

  他咬咬牙,拖著身体企图躲逃,脚下却支持不住,一阵臭暗冲袭,滚落入浓密荒芜的野丛中。

  不!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太大意了,竟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他喘著气,痛苦地挣扎想站起来。每个人都说他是天上来的鬼,他怎麽能就这样倒下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畜牲?但天不从他愿,他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在消失。是的,总是这样,上天从来不曾站在他这一边。

  他困难地看看左右。他是不会死的,说甚麽也不会--

  斜前方矗立著一块半人高的石块,他喘著气,用尽全部的力气爬向那块山石,将伤重的身体安放在石头背后。说“安放”,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挣扎。

  他背靠著石块,呼吸混浊,勉强睁开眼睛,想看清四周的清形。荒草丛生,四处除了比人还高的芒草,还是俺没人的荒草--不!他用力地眨眼,斜前方丛草後躲著的.依稀是个人影--

  “甚麽人?出来!”他拔出防身的匕首,两眼睁直了紧盯著斜前方,眼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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