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探子回报,说那位姑娘是个孤儿,说不定宫闱里传闻已久的十六公主未死之事是真的。”九王妃力劝道:“万一她真的是王爷的孩子,我们要回她、养她是天经地义的。”
“我们该如何向思娘解释此事?就说她娘亲和我有了苟且之事后怀了身孕,而我却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没有适时保护她,所以害死她娘亲也害她流落在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吗?”聂老将军那头还好解释,唯有一旦面对可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多的冀盼也只能往肚里吞。
“咫尺天涯……”九王妃能谅解他的苦楚,也为他难过。
“也苦了你,委屈你了,我的娘子。”赵宁安轻触她的发丝,自从小小过世后他便因为内疚而无法人道,所以直到现在他与九王妃还是有名无实。
“我无所谓的,我何其有幸能够拥有你。”她深爱他,所以面对相公的苦处,她能谅解。
“王爷,聂恺大人求见。”王爷府的总管执事亲自领聂恺进府。
而他们的闯入也让原本交缠而坐的九王爷夫妇迅速分开,各自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王爷、王妃,不好意思聂某打扰了。”脚踏人家的领地,就算聂恺再怎么厌恶九王爷,他也得礼貌客气的鞠躬行礼。
“坐,”赵宁安很意外的见他来自己的王府。“外甥今日来可是有事相讨?”
“既然九表舅都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的直门吧,”聂恺连茶都不喝的直接说道:“近来奉命调查十多年前皇宫的一条人命,有人指点我到这里借个东西,协助调查。”
“十多年前的人命?”九王爷夫妇相视一望,该不会是……“你直说吧,能帮得上忙的我不会推辞。”
“杨瑛瑛,不知王爷对这个名字是否熟悉?”聂恺办事向来开门见山,不喜欢别别扭扭。
“小小?”赵宁安诧异的抖掉手中瓷杯,九王妃伸手握牢他,给他无言的鼓励。
“看来王爷真的认识此人,”聂恺此时有些松口气的说:“实不相瞒,是皇上要聂某替他寻找失落在民间的十六公主,我娘亲要我到这儿向王爷借杨瑛瑛当年的画像。”
“先让我们知道为何皇上想找应该已死多年的十六公主?”赵宁安宁可瞒骗他,也不愿意再陷思娘于死亡阴影。
聂恺将皇上速招他回宫的前因后果又再说一遍,而此时九王爷不禁老泪纵横。
“想来也是我该面对的时候。”他叹气的说,起身亲领聂恺走到侧边某个隐密的小屋。
“她的画像在里头,希望你见到了别讶异才好。”赵宁安推开那扇门,木门咿呀开启后,他与九王妃同时听见他的低呼。
“思娘!”天,该死了,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那张脸,不正和思娘近乎相同吗?!
“连你都如此认为,看来王爷失散多年的孩子真的是那位小姑娘错不了的。”九王妃感慨说道。
“等等,什么王爷失散多年的孩子,倘若思娘真的是当年杨瑛瑛的孩子,那她应该是十六公主不是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明明要他找的是十六公主,怎会突然变成九王爷的孩子?
“这说来话长,都怪我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才让皇上看上小小,我的无能懦弱,让我到现在连亲生孩子在眼前都无法保护……”九王爷悲天长喟,现在再说什么都已枉然。
思娘……该死的他,他居然亲手将人给弄丢,这怎一个字能了啊!
“她还好吧?”九王妃体贴的让相公先坐在小屋里的椅子上,然后代替他问道:“聂将军今日不是领军驻守边关,那位姑娘还好吧?”
王妃的话正好问住茫然的聂恺,他好想仰天长啸,好想大哭一场。
“她不见了,失踪了,离开聂府了。”
一切都乱了,这下子他真是寡妇死了儿子,绝望了。***
腊八夜,巧玲拢体贴的端来腊八粥,手上还披着保暖的被风来到后头小院子,她将腊八粥搁在小桌上,再将披风披上思娘的肩头。
“想看月儿也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行,”她关心的替她系好带子,再拉紧披风好挡住寒风。“喝碗腊八粥,早点歇息吧。”
“大师姐,我好想他。”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是哭着睡着,几乎忘了聂珥离开她的日子不过短短半月,她还以为他离开好久好久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或许正是她现在的心情写照吧?
“听说想人的时候,对方也会知道喔!因为他的耳朵会好痒好痒。”就像她有时“作案”耳朵会突然发痒,就知道师父又在念着她了。
“真的吗?”思娘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这样,他耳朵一定痒死了,因为她每天都好想他。她乖巧的端起腊八粥,谁知她才喝了一口就捧着碗哭泣。
大师姐端来的腊八粥味道好像那日聂珥替她端来合碗共吃的甜粥,一样掺了她最爱的银杏子,还有桂圆。
“怎么啦?”巧玲拢慌乱的替她抹走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这腊八粥有那么难喝吗?”
“不是的,粥很好喝,只是我想到这里好冷,他在路上一定也很冷。”捧着暖和的碗,她想到聂再一路长征,从京城到襄阳可是要走上一个多月啊,那一定很累很苦。
“放心,他有你心爱的斗篷披风,不会受寒。”巧玲珑笑着羞她。
“对喔。”此时思娘才露出傻气的浅笑,他有她亲手缝制的斗篷。
“瞧你,又哭又笑的,傻蛋。”巧玲珑羞羞她的脸。
“大师姐也爱过人吗?”思娘没什么心眼的问。
“爱人?”巧玲珑微愣,侧头想了想。“爱人是什么滋味啊?改天也来尝它一尝……”
思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她望向窗外明月高挂,她的情郎是否也望着明月在思念她?***
“师父,师父不好了,”巧玲珑气喘吁吁的从外头狂奔,嘴里胡乱喊着。一师父事情严重了!”
“拜托,师父依然健在,硬朗的很,什么师父不好,又什么事情严重,咋,胡言乱语,小心师父不开心的恼火。”宝儿陪着思娘赶着金绣坊要的绣花鞋面,她们的师父则在一旁抽大烟二F云吐雾享乐的很。
“是真的不好了,你们瞧。”巧玲珑手用力一放,一张酷似思娘的肖像跃上众人眼前。
“啊,这不是三娃吗?怎么会……十六公主?!天、天。大啊!”宝儿也朝着肖像哇哇叫嚷,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这应该只是一个很像我的人吧,我是个孤女,被师父从河里捞起救回的,怎么可能是尊贵的十六公主。”思娘自己也认为不可能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所以她淡笑以对。
“你仔细看啦,上头不是恰恰好写了‘思娘’两个字吗?只不过那个‘娘’与你的‘娘’不相同罢了,而且这上头还写着,十六公主的右手掌心有个梅花胎记……”巧玲珑指尖朝“十六公主、思娘”的字样指下,再加上胎记,这种巧合任谁也不能说不是了。
“师父啊,您就告诉我们,这三妹到底是从哪条河捡起的。”宝儿一直观察她们师父的表情,她发现他老人家那种沉静的模样挺吓人的。
“宫闱外头的护城河中捡回的,那时你莫约十多天大小。”老师父叹口气的轻抚思娘细致脸庞,她脸上的错愕实在让人不忍。“当时我便知道你绝对是在深宫内苑出生的尊贵小娃娃,而我之所以不愿将你交回皇室,全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出生阻碍了某些人,甚至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所以你的娘亲才会狠心的将你放水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