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学长。”我得意地脱口而出。
“喂!”他不高兴嘟起嘴来。“我不喜欢给人这样叫,这和叫我‘戴爷爷’一样令我难过,你懂吗?而且,同样是年轻人,还要分什么辈分,好恶!”
“你这么怕老啊?”我故意把身体倾向前,很近很近地盯着他。“那为什么我好像听过有人用那种嗲嗲的声音喊过‘戴学长’喔!我知道了,她一定不是喊你的,是不是——”
他别过头去,说:“你真爱挖苦人。”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才不敢‘以下犯上’。”停了一下,我想了想,又问:“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吧!为什么不给她们直呼学长的名讳呢?”
“……”他有些失措了。
看他失措,我倒是忍不住得意起来。我的玩性被逗起来了,可不能这么说罢休就算。
“你想追我,对不对?”我调戏地问。
“哼!我才不会想追你,你别作梦了。”他笑之以鼻。
我听了,猛然转身就大步向前迈去,边叫着,“算了算了,唯一给你一次告白的机会,你自己都不好好珍惜,将来可别怨我没给你机会啊!”
“你……你说什么?”他很紧张地追上来。
“好话不说第二遍,学——长!”我特意把最后那两个字狠狠地加重了音。
“我其实,我……”他还挣扎着想说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玩得有点过火,良心不安了起来。我在做什么呢?
话锋一转,我笑了起来,堆着满脸笑意对他说:“跟你开玩笑的啦!别放在心上,乱尴尬的。”
他也陪以勉强的笑。如果他真喜欢我,恐怕是很难笑得出来了,我自此有了更深的罪恶感。
老爸说,打从我出了那次车祸之后,性子好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有时,他甚至觉得我有一点死气沉沉,既不顶嘴,又不和他吵闹,完完全全失去了乃父之风。
更夸张的是,他说我活了快二十年了,才把良心找出来。我就很奇怪,没良心时的我,他们如何能忍受?
老爸笑说着,一物克一物嘛!然后立刻发现说溜了什么似地打住了嘴;任凭我死命地问,却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那克我之物到底是什么?
“喂!”戴忠臣拍了我的肩一下,“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我说。
“又来了。”他不满地叫道。
“什么又来了?”我满脸疑惑。
“你这么不爱说话吗?”他问。
“有一点。”
“那我让你闹好了,像刚才那样不是很好?”他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
“你真宽容。”我苦笑着。“难怪我们这一群那么多女生迷你。”
“哪有?”他还睁眼瞎说:“说到这个我才不满,想当初你们刚进来时,我是多么照顾你们,结果现在一个个见了面都不给我好过,老是批斗我。”
“那是她们在乎你。”我笑说:“不在乎,恐怕连话都懒得跟你说了。”
“像你一样?”他郑重地问。
“我不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我郑重地回答。
“算了。”他叹了气,问:“你今天来学校做什么?忘了今天放假?”
“我来找书,要写报告。可惜出师不利,晚了一步,所有相关的书都被借光了,真惨!”我抱怨道。
“可以去找别校的同学帮忙借啊!”他提议。
“借别校的书?”
“是的。”他自信满满地。
“太累了吧?”我衷嚎。
“要不然怎么办?拜一拜了事?”
“我回去找我爸爸。”我说:“我用买的。”
“你疯了!”他叫道:“为了区区一篇报告?”
“那是你的想法。”我说。
“你一向都这么花钱吗?”
他可能怀疑起我的“人格”来了。奇怪,花钱和人格又有何干?
“好像是。”我不太确定。
“什么好像是?”
“我不大自己掏钱包,可是我爸爸……”我们这时已快要走到校门,我不经意地瞥见站在校门口的米瑟夫,兴奋的忘了身边的戴忠臣,便边喊边往他奔去。“米瑟夫!”
是的,是米瑟夫,那金发碧眼,那温文和善的米瑟夫。他露出没有国界之分的微笑,全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喜欢他。
“米瑟夫!”我重重地往他的怀里跌去。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说:“小鬼,你也不轻了,还这样往我身上撞,万一把我撞成了内伤,你就没有米瑟夫了,懂不懂?”
“懂!”我猛点头。
“放假还溜到学校!”不经意抬起头,眼尖的他立刻就瞄到戴忠臣了,嘴角不由得露出奸奸的笑。他捏捏我的鼻子,说:“小鬼,骗你老爸来学校找书,结果……呵……和小男朋友漫步在校园里幽会。快点赌赂我吧!我可以考虑帮你隐瞒。”
我讶异地睁大着眼睛,指了指戴忠臣,提高了八度音叫着。“他?我的男朋友?”
“不是吗?”米瑟夫笑问。
“米瑟夫,你可别闹这种天大的玩笑,会闹出人命的。”我夸张地说:“你知道他有多少爱慕者?要是给人误会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这话时,我的眼角余光迅速瞥到急于解释的戴忠臣身上。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得可以一口吃掉一个梨子。
人家说他上辩论战场时可是台风最稳健的一个,不过……依我看,不会吧……
“是吗?”米瑟夫笑问他。
“哪有?!她……毁谤我!”
“毁谤?”米瑟夫一来,我的精神又来了。“我是在捧你也!”
“这叫明褒暗贬,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理直气壮地反驳,“表面上好像说我很受欢迎,可是说起来,却好像把我当成是飞来飞去的花蝴蝶、花花公子似的。”
“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米瑟夫,你听见我这么说他了吗?”
“好像没有!”米瑟夫回答。
我故作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戴忠臣气极了,一副要把我吃下去的样子。
还是米瑟夫出面安抚,“小兄弟,别放在心上,这小鬼就喜欢使坏,本性如此,你可要多忍着她,多担待一点,总有一天一定会……”
“我才不要!”没等米瑟夫说完,我和戴忠臣已不约而同地冲口而出。两人对看了一眼,又嘟起嘴别过头去。
“还真有默契!”米瑟夫直煽风点火。
“米瑟夫!”我抗议。“再闹,我不回去了,看你怎么跟老爸交代?”
“OK,走吧~”他让我扶着他的手,还不忘跟戴忠臣语重心长地说再见。
“再见,学——长!”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
“明天要开干部会议,记得!”他交代。
“知道啦!”我说。
吵吵吵,正事还是要办的,这是咱们法律人的原则——理性与感性要分开。
当然,这是在不会造成精神分裂的大原则之下。
“嘿,心宇,他……”米瑟夫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半。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截断他的话。“他叫戴忠臣,因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你也不必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他是我们社团的社长,我们今天是不期而遇,就这么第一百零一次也给你撞见了,真惨!”
“什么?你们约了第一百零一次会了?”米瑟夫一副“很不得了”地惊呼着。
“不是啦!那……那只是一种形容词,一个代表性的夸饰用语,它真正的意思是,只有一次。”我耐心地解释。
“你嫌米瑟夫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