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e,” Ferdinard打断我的说话。“是不是因为那个星期日在我家中发生的事?”
我看着他,笑了笑,“不是。但我保留随时更换合作伙伴的权利。”
Ferdinard深呼吸一下,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才望回我。 “Wise,我觉得我和你似乎有可能的。”
我做了个讥讽的表情,“别勾引我。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他垂下头去,“对不起,可能我不习惯你这种强硬。”
我说:“我是很强硬的人,对着你,我已嫌我自己不够强硬。”
他说了一句:“做女人,何苦这样?”
当下,我有点反感。“我是个怎样的人,不关你事。”
他噤声。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Ferdinard,其实在你家逗留了片刻之后,我就决定了一件事:我不要爱情。”
他不明白,“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我微笑,放软了态度。“是因为我讨厌自己软弱。渴望得到爱情的那一刻,人自然变软弱。”
是的,我只喜欢硬朗的自己。
他说:“做人放松些好。”
我皱了皱眉,由衷地不满意,他何德何能,竟然教训我?
我合上计划书,“够了,我还要开下一个会议。”
我站了起来,他亦随我站起来。
他很无奈,“我们仍是朋友?”
“当然!”我说。“但若想赚我的钱的话,计划书就要重新做过。”他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满意。
我说:“两星期后给我新的建议。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更换人选。”
“Wise。”他欲言又止。
我不想理会他,“我叫Jojo送你出去。”
他在我跟前站了数秒,像想对我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门关上,我乐得清净。
我不是故意刁难他,只是,我忍受不了自己曾为他软弱过。为此,我感到羞耻。
我是强的,没有人可以打击我。
无论我多欣赏他,多能与他交流,始终一样。
对不起,我是这种人。
你打击我吗?你令我由强变弱吗?我就要同样打击你。
是的,林智就是如此。一点也不可爱。
★ ★ ★ ★
日子就是这样的过,看铺、做生意、自己一个人找点事情来做。近日在艺术中心看了一出嘉芙丹露的旧作《秋水伊人》,一个恋人相爱而不能一起的故事,美人、色彩、歌舞、音乐,我一直把它当成歌舞片连看,直至最后一幕。
男女主角各自有了伴侣,然后重逢,当中的无奈、遗憾、不能回头,短短的数分钟,几句问候,我瞪着荧幕,看得眼泪直流。良久,从未如此伤心过。字幕出现,观众离场,我才发现自己弹动不得,到不得不离开时,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眼泪仍未停止。
我伤心些什么?那只是别人的遗憾,与我何干?而且,它不过是一出歌舞片。歌舞片,从来与伤感拉不上关系;然而,我的情绪就这样被牵动着。
或许,我需要一些发泄,我不知道。
在正对着艺术中心的天桥上茫然地步行,我试图让晚风吹干我的眼泪,忽然,我又听见刚才那出电影的主题曲在我身后响起。那温柔的法文歌词,缠绵在音韵间。
下意识我回头一望。
又是那个白衣女子。
当下,我的头皮发麻。
她望了我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翩翩然从我身边擦过,然后一直向前走。那首主题曲,亦随她远去。
我抓着天桥上的栏杆,但觉身虚力弱。
我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牢牢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次,我发现一件事。白衣女子两手各提着购物纸袋,左手两个右手三个,而且更是名店的纸袋。
刹那间,我由心寒转为狐疑。会购物的,该不是鬼吧!
但她究竟是谁?三番四次与我碰面,看上去不似是偶然。
一瞬间,刚才那出电影带来的伤感一扫而空,反而,心里升起要调查清楚的意欲。
翌日,我请烟花帮忙,阿坚认识一些私家侦探,可以将这种事办妥。
起初,私家侦探说:“没有地址,又神出鬼没,很难找得到。”
我说:“她常与我碰面。”我强调:“她穿白色的衣裳。”
私家侦探说:“姑且试试看。”
意外地,数天后,事情便办妥。她来去无踪,但日常生活片段,却被轻易地拍摄下来。
第一批照片冲洗出来之后,我与烟花一起研究。
那是一批非常令人意外的照片。
“全是shopping照!”烟花惊奇地说。
私家侦探跟踪了白衣女子三天,而三天之内,白衣女子穿梭各大名店,不停购买东西。
“你看你看!”烟花指着照片说:“Marc Jacobs吊带裙、Dolce & Gabaana花花裤、间条衫、Hermes布袋……”
我捧着照片研究,起初也像烟花那样只留意她选购了的衣物的款式与品牌,后来,灵光一闪,我留意了一件重要的奇异的事。
她买的衣物全部色彩缤纷,但她穿在身上的,从来只有白色。
我呢喃:“但她只穿白衣裳。”
烟花不以为然,“那么她是替人家买货。”
我也认同烟花所说,但很快我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慢着。”我指着一张照片,白衣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她的毛衣是一件Gucci。”
“那又怎样?”烟花问。
“这款毛衣没有白色。”我说。
烟花就呆住了。
是的,我也有同一款式的毛衣,上一季的产品,这款毛衣并没有生产白色的款式。
我们把她三天以来的购物照细心研究,发现她三天之中转了七种打扮,虽然一身素白,但款式不同。
“这件原本是Ralph Lauren的花恤衫,但所有图案居然变成白色的印花……”
“这件是否LV的风搂?隐约看到那个标记,但全件亦变成了白色……”
“我看见,Versace的标记,那女神头……天啊,是白色……”
我与烟花惊惶地四目交投,完全不懂得说话。
是她首先把照片向半空一抛,然后“霍”一声地站起来,“有鬼!”她尖叫。
我抽了一口冷气。
烟花说:“我叫阿坚找个师傅给你驱鬼!”
我胡乱应了两句,烟花失心疯地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离开了我的家。烟花的脸,比起那些白衣裳更苍白。
为什么世上有这种奇异的事?
她十分十分漂亮,姿态优雅,她爱购物,穿白衣裳,而身后,跟着一阕又一阕歌曲。是流行过的电影主题曲。
她是谁?
什么Jasper Leung、Ferdinard、袁先生,或任何一名我认识的男性,也不及她重要。我瞪住照片中的她,心跳得很厉害,她散发着一股力量,令我非要认识她不可。
“白衣女子,你出来见我!”我在心里清楚地说出这一句。是的,我要见她。
我在那些照片前呆了一会,情绪不稳,感觉难受。然后,我决定要好好泡一个浴,否则,今晚我无法入睡。
走进浴室,开了一缸水,倒进玫瑰浴油,当泡泡升起了, 我就跳进水里去,“呼--”真了不起。
我泡在浴缸内,合上眼睛,让身体的舒泰带领灵魂的攀升。
还好,世上还有清净的地方。我爱我的浴缸。
“Wise。”
我听见有声音叫我。
我张开眼。那是--
她说:“听说你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