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vin很有诚意嘛,两星期才被你批准见一次面,但花却依然每星期一束。我明白你不想与他一生一世,但拍拍拖有什么关系?”
我吃着Cova的朱古力蛋糕,耸耸肩,没理会她。
“你不寂寞的吗?”她问。
“有你嘛。”我向她单眼。
“我那位会计师朋友你也大概完全没意思吧。”她捧起茶来喝,翻起眼睛望着我。
“Gilbert?”
“就是呀,他对我说,你与他上过一次街便不肯再出去。”
“Gilbert与我话不投机。”我抹了抹嘴。Cova的朱古力蛋糕真美味。
“你没给他机会了解你,当然不会投契了!”
“我对Gilbert半点感觉也没有。”
“但你依然接受他送来的花。”她质疑我。
“没理由抛掉嘛。”我回答。
“而且你纵容他与你说电话倾心事。”
这个嘛……我笑了:“有时候晚上会闷。”
Luna伸出手指指向我。
“你坏,你喜欢被人狂追,但却又装作不稀罕。”
“不是的!”我不承认。
“算了吧!”她把眼睛溜到我背后刚刚推出来的甜品上,“你应得的。”她胡言乱语。
“肥妹,再吃便肥死你!”我恐吓她。
Luna正在蜜运中。她这次的男朋友比起她在美国的那一个更厉害更有钱,是香港数一数二的地产富商,年届中年,有妻子有儿子。
因为这个男人,Luna搬到浅水湾的豪宅独居,屋是男人送的,当然还有送她座驾--是她梦寐以求的火红色法拉利。
男人每个月都会给她一大笔现金,还给了她一张白金附属咭。我取笑她这次是真的被包了,她也笑着不否认,不知多高兴。
她家里也有点钱,自己也赚到不少,然而她就是要过超级豪华的生活。是超级的,不是普通的。望着那无敌大海景,躺在紫色的丝绒贵妃椅上,她嘟长了嘴说:“总好过白白拍拖。与那些年轻男孩子拍拖,他们赚那三、五万,屋又买不起,却偏要耍些公子哥儿脾气,对女人爱理不理。与这些男人拍拖,赔上了感情,白流了眼泪,真是蠢材才会做。”
我捧着一大筒雪糕在吃,点了点头,大概我是同意的。
Luna突然感动起来:“阿彗!”
“什么?”
“只有你一个支持我!只有你明白我!”
雪糕是我喜欢的香橙雪葩。我滋味地舔舔唇,告诉她:“你开心便好了。”
她双手掩脸:“我爱你啊!阿彗!”然后她过来拥抱我。
我嫌她满身爽身粉,因为我对爽身粉敏感,于是一手推开她。
“留下来吃饭吧,佣人煮了手指般粗大的翅。”她竖起尾指说。
“不了,与你的男朋友见面像见客户那样,压力大。”我拒绝。
“他有新的股票贴士呢,我明天告诉你,让你嫌大钱。”
“不如叫他收购你工作的银行,让你做老板,然后我再向你讨便宜好了。”
“会的呀!”她叉起腰,“总有一天我的男人会助我事业一飞冲天,我要做华人女首富!”
“那么我预先恭喜你。”我与她戏剧性地握握手,然后放下雪糕。“回家了,要整理计划书。”我说。
我在她楼下等的士的时候,看见Luna的男朋友坐着那巨型的黑色劳斯莱斯来到。黑色劳斯莱斯,而且还是巨型的,对于我来说,压力真的太大了。
我明白,我也喜欢条件好的男人、上佳的生活,但不要有任何压力。生活、经济的压力已叫我好受,我不想要爱情上的压力。
我的日子就是如此地过,努力地工作,与上司下属相处愉快,对客户尽责热心。闲时与Luna他们吃喝玩乐,与Gilbert说电话,与Kelvin约会逛街。我的花费愈来愈大,也享受这种紧逼的生活,已经渐渐不接受便宜、草根的东西,每走一步,都要舒服、方便、质素高。
公司派花红,我拿了二十四个月粮,我看着存摺簿,笑得合不拢嘴;很久很久,也未试过如此快乐,居然,哈哈哈,薄有积蓄了。
我的即时行动是--搬了出来住。
Luna与我来来回回地看出租单位,我要求单位有五百尺左右,要光线充足的,宁静的,半新旧的。最后,我在跑马地找了个合意的单位,有翠绿的山边景观,颇开扬。
Luna与Kelvin帮我搬家和装修。看着Kelvin搬搬抬抬,那落力的样子,令我对他的观感改变了很多。换灯胆、贴墙纸、钻墙入钉这些小任务,他做得快捷又乐意,我站在一角看了一会,于是想,说到底,他也有收起气焰的一刻。
累了之后,他以手袖抹去额头的汗水,对我说:“我现在十足一个‘地盘佬’的样子。”
我递了一罐汽水给他,“不是啊,很随和。”
他笑着喝下去,汗水急急地从他颈上流下来。
Luna大呼小叫:“Kelvin很man哟!”
我只是笑。Kelvin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我。
在跑马地睡的第一夜,一个梦也没有,睡得不知多熟。我真的很开心,这么大个人,第一次有种生命掌握在我手里的感觉,我独立了,自主了,我掌握了自己的幸福。
与简文瀚已没有联络。我对别人说是怕再见面便再分不开,其实,是他没再找我。
分手初期,我天天伏在电话旁等待他的声音,希望他告诉我他舍不得,我一边等一边哭,他始终没有致电。
后来我病了一场,在药力发作中,模模糊糊间,我忽然真的知道,我与他是完了,真的完了,他已不要我了。
或许,他要的从来不是我。他以为那个朴素、惯于吃苦的女孩是全部的我,他不知道朴素、吃苦、枯干瘦黄的女孩子只是被迫的,她的志愿并不在此。
好像真的忽然明白过来。我在病床苦笑。明白了。
和珀月也少见了,是我故意疏远她的。因为我知道,她与简文瀚会不时见面。在分手最初那个阶段,任何关于简文瀚的消息都会令我很痛苦。
而在今天,珀月打电话给我。
“你好吗?”她说。
“珀月!”我叫唤她。
“是不是很忙?”她问。
“还好啊。”我说。
“你的妈妈说你搬了出来。”
“在跑马地。嗯,不如你上来坐一会吧!”我邀请她。
“好哇,今晚可好?”
“好的!”我笑着和应,我是由衷地开心。
这一夜,我们坐在我的四柱大床上喝香槟吃芝士和德国肠,很快便有点醺醺醉。
珀月指着我的床说:“真奇怪,房间不算大,却要这么大的床,衣柜也没处放了。”
“睡大床是我的心愿。你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我要与姊姊睡在一张铁架床上。”
“你现在的经济环境好了。”她在我床上翻了翻身。
“那时候,我不知多羡慕你宿舍的床,又新又干净。”我记起大学时候,我最爱窝在珀月的床上与她谈天。
“阿彗,”她忽然问:“你可是快乐了?”
“嗯。”我毫不考虑地说。
“一切都如意?”她问。
我想了想。
“可说是罢。”
“你是否还爱着简文瀚?”
她这样问,我的心便一沉。
“我不知该怎么说。”
我是真的没有再去想他。
“我觉得简文瀚还是爱你的,他的眼神总带点忧郁。”
我没说话,今夜天上有星。
“简文瀚下星期去英国进修,为期九个月至一年,他觉得工作上该有更佳的发展。”她顿了顿,然后说:“我会和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