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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感动,眼睛也被泪水蒙住了。不料鼻子忽然一疼,又被她揪了一下;还觉得耳朵痒痒的,原来是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轻轻笑我:「你哭个什么呢?放心吧,我就算当了牧羊女,也不会拿鞭子抽你的。」

  我见她忽哭忽笑,一时嗔言,一时戏语,不由得看得呆了。若是从前,我定会拿手摸摸自己脑袋,现在摸不到了,只好摇了摇尾巴。

  12求婚

  第二天,唐与正兴冲冲的来看严蕊,进门就嚷:「严姑娘严姑娘,这次我可给你出了一口气了!」

  接着他一面用茶,一面唾沫四溅的跟严蕊讲,昨天的宴会上,他是怎么讥笑嬉骂,落朱熹的脸面的。末了还没忘记夸夸严蕊:「我跟那个假道学说,象严姑娘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不会应他的邀请的,他还不信。后来严姑娘果然没来,真是大快人心。他听到你不肯来的时候,虽然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脸色已经变了。」又伸出大拇指,「严姑娘,好胆气!」

  严蕊淡淡一笑:「唐大人才是胆气过人的英雄豪杰呢。眼下朱熹新进,圣眷正隆,独有唐大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昨日席上,大人想必也是语惊四座呢。」

  唐与正老脸一红,笑道:「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我瞧姑娘眉头轻锁,闷闷不乐,不知是不是担心朱熹的报复呢?」

  严蕊微微颔首,唐与正立刻放声豪笑:「姑娘你放心,朱熹他惹不动我。现今的宰相王淮是我老乡,还是我的姻家,吏部尚书郑丙、侍御史张大经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又没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他想整也整不着我。过些日子,我就要升做江西提刑去,他更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严蕊但笑不语,唐与正忽然凑过去,按住她的手说:「有我在,就有姑娘在。护花之责,唐某义不容辞!」

  严蕊笑道:「大人将赴江西,真有什么变故,只怕也鞭长莫及吧。」

  「只要姑娘一句话,就是我唐家的人了。到那时,我去哪里作官,你就去哪里做夫人。我对姑娘一片真心,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应该早就明白了。」

  严蕊轻轻抽出手来,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大人美意,贱妾能不感怀?只是我蒲柳弱质,难当执帚之务。」

  「噫,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拿扫把?我家夫人贤惠得很,一定不会难为姑娘。姑娘跟着我,只管享福,不会受罪的。」

  「尊夫人那样贤惠,一定看不惯我这样放荡惯了的女人。」严蕊紧锁眉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唐与正急得直搓手:「哎呀,是我不好,我又说错话了。姑娘气质高雅,何必这样贬低自己?唐某一片诚心,天地可鉴。我也不逼姑娘,总之你什么时候肯嫁我了,给个话儿,唐某备轿以待。告辞!」

  13诱供

  唐与正走后,我从茶几底下钻出来,抖抖身上的毛。刚才他来得太急,我都不及走避,后来场面尴尬,就更不好出来了。

  严蕊看着我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冁然一笑。

  忽听得门外靴声踏踏,严蕊眉头一皱,扬声问道:「什么人?」话音未落,门已被撞开,闯进来几个官差,为首的进门就说:「请唐大人严姑娘随我们走一趟……咦,唐大人呢?」

  严蕊不答,只说:「敢问这位官爷,来势汹汹,不知所为何事?」

  那官差拱手答道:「朱大人要查件案子,传姑娘去做证人,请!」回头看到我蹲在墙角,手一挥,说,「这个也是朱大人要的,一起带走。」

  到了朱熹的临时官邸,朱熹亲自出迎,一面请严蕊入座吃茶,一面笑道:「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可惜名花陷于泥沼,未免令人扼腕。听说姑娘本来有意从良,却被人阻挠,不知此事属实否?」

  「是的。」

  「听说唐大人与姑娘交好,姑娘何不请唐大人帮忙?莫非他想独占花魁,所以不愿意帮这个小忙?」

  「大人取笑了。唐大人与贱妾不过是诗酒之交,犯不着为我得罪现任的知府王大人。官妓脱籍,须经州府里特许。扬州自古是风流繁盛之地,但自三十多年前金人那场烧杀劫掠之后,元气大伤,百业凋敝,民生唯艰,现在只有青楼、佛寺、赌馆几样,繁华依旧。官府税收,也多从这几样而来。王大人说贱妾声名颇著,引来不少一掷千金的豪客,对扬州城的发展大有裨益,因此不准贱妾脱籍。」严蕊缓缓道来,似笑非笑,气定神闲。

  朱熹听了,大感尴尬,干咳了几声,方道:「本官这次请姑娘来,是为了一件案子,要请姑娘做个重要的证人,此案完结之后,姑娘脱籍的事情就包在本官身上。」

  「敢问朱大人,这是个什么案子?」

  「本官这次一到扬州,就接到几个告唐守备的状子,其中一个状子是告他青楼狎妓,有辱官声的。」说着便拿出一份状纸来,「请姑娘看一看,在这上面签个名画个押,证明所告属实就可以了。」

  严蕊接过状纸看了看,失声笑道:「荒唐荒唐,这个告状的把床帏私事说得有如亲见,明属捏造,贱妾虽不才,也不敢在此画押,诬告朝廷命官。」

  朱熹沉声道:「严姑娘,你敢说你和唐守备没有私情?」

  「禀大人,没有!」

  「哼,你与唐守备之事,街知巷闻,还妄图狡赖么?」他声音忽然由厉转和,「姑娘放心,这件事情只是唐与正触犯了刑律,不会追究到姑娘头上的。」

  「大人,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怎可仅凭传言就断人以罪?唐守备只是常召我诗词佐酒,歌舞助兴,那都是官场通例。至于床帏之私,实在是没有。」说到这里,严蕊忽然话峰一转,笑道,「怪不得今天去丽春院的官差那么粗鲁的闯进来,进门就问唐大人在哪里呢,原来是被大人派来……嘿嘿,大人难道不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么?抑或是大人本来就看唐守备不顺眼,要借故整整他?」

  朱熹被她说得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朱某岂是这等小肚鸡肠的人?我自幼饱读圣贤之书,但知圣人之道,唯『存天理、灭人欲』六字而已。眼下内忧外患,满朝官员却是淫逸之风盛行。象唐与正这样败坏朝纲的人,正应该法办,以得杀一儆百之效。姑娘是聪明人,何必编些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来骗人,还是趁早从实招了吧!不要逼得我对姑娘大刑伺候。」

  14刑讯

  可是,无论朱熹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正气凛然也好,巧言令色也好,严蕊始终不为所动,坚持原供,终于从座上客变成阶下囚----在挨了三十大板还是不肯松口之后,被套上枷锁扔到牢里去了。

  我在旁边看着很是心痛,却又无可奈何。那之后,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这段时间里,我被羁押在朱府,只听说严蕊被关在州府大牢里,日日受鞭笞之苦,却倔强依旧。言者无不啧啧称奇,我听了,又是钦佩,又是着急。

  后来有一天晚上,老谢偷偷来探视我,我请他去救严蕊,他却笑我太天真:「州府大牢里冤魂厉鬼太多,我可不大敢去。再说,就算我去把她劫狱出来,又能把她安排到哪里去?总不成把一个大活人弄到阴曹地府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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