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奔波,总算有点小收获,现在,他已经大约掌控了当年惨案的来龙去脉,相信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曾经,他独有的唤法使她深感温暖甜蜜,而今--
「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夜儿凝视他的俊容。
当然是他……但心呢?是否属于她呢?抑或终究将送给另一个女子--他所疼爱的未婚妻?
她好想问问他,却又不敢面对心里的软弱;很想否定凌霄所言,但夜儿明白,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执着的内心根本无法忍受没有答案的疑惑,与其埋在心头又时时牵挂,那她宁可直截了当地找出最后的真相……
但,若是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呢?家乡有位疼爱的未婚妻,真是如此,她算什么?又该如何自处?
「妳怎么了?」他发现她的沉默。「天暗了,怎么不点灯?我看不清妳。」
暗淡的月光从窗棂洒进,隐隐约约的幽影罩住她清丽的脸庞,形成他不熟悉的暗色。
无法看清的岂只她一个?他不也是?
夜儿的嗓音在静谧中缓缓响起:「我在想……男子会为了什么目的与女子成亲?」
「说目的太沉重。」管少阳虽觉得这问题太突兀,却也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对我而言,成为我妻的姑娘必定是我最钟爱的女子,此生,真心无法分割,最爱的女子--我只要一个。」
曾经,他以为这女子是不存在的,而今,他想,他已寻着了比自由更吸引他的女子了。
最爱的女子--我只要一个……他低沉的嗓音说着令人沉醉的宣言,只可惜,那幸运的女子不是她。
呵……凌霄说的没错,信与不信,她早已作出了决定,
「我想我懂了。」她笑,忍不住浑身打起哆嗦。
管少阳感觉到了。
「妳的手好冰。」
他起身关起窗,握住她的手,想给冰冷的她一些些温暖。
「冷吗?」
「不冷。」她默默地抽出手,这双大手即使温暖,却不属于她。
何必待她这么温柔,让她连质问都开不了口?
「妳怎么了?」手中的柔荑挣脱了,清冷的气息趁势窜入,他正试图从她淡然的脸瞧出端倪。「别低头,看着我。」
她不自觉地握住腰际,紧紧抓住从小戴在身上的青纱绣袋,如过往的每个日子,借着冰琐璃的沁凉冷却她的慌与乱。
好可悲,他的欺瞒使她慌乱;而自己却已习惯用他的冰琐璃来平静心情。
怎会那么傻?当他喊出第一句「绿罗裙儿」时,她就该联想到,一切并没有如他声称的那样简单。
「因为那就是我钟爱的妳……最爱着的绿罗裙,那一身碧茵风情则是我终生掬捧收藏的美丽,妳可懂吗……」
他的爱语言犹在耳啊!
阳哥哥……为何要欺骗我?
管非?呵,应该是管少阳吧?
「我不了解你,虽然你的人在我身边,可身边的谜团一日比一日多,我抓不住你的心……」夜儿偏过头。
「我的心,不就在妳眼前吗?」管少阳再次握住她的手,不容夜儿逃脱。「妳听到了什么?」
管少阳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刻意隐藏会有曝光的一日,只是,他不觉得单纯的夜儿会怀疑他。
「不……」别用那么专注的眼神使她沉溺,她偏头低垂,手中握紧冰琐璃连同被他握住,一方冰凉一方暖。「别再瞒我了。」
她不想象个妒妇迭声质问,却也不得不向自己屈服;如果他终究不属于她,那么提早放了也好。
反正,一无所有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失去。
他的掌心怔颤了一下,直觉地怀疑道:「凌霄来过?他对你说了什么?」
凌霄果然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他早该想到这个城府极深的少庄主一定有什么阴谋正在进行,知道他已开始调查凌云山庄里暗藏的秽乱,特意找上夜儿来给他下马威。
「他说什么有何干?」她叹息,心微微地刺痛,明白自己一心所想的「谣言」在他的细微动作中得到了证实。虽然心里早作了准备,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的心如刀割……
「重要的是……你究竟还想瞒我多久?」黎夜儿心冷了。「管非?抑或我得叫你管少阳?」
「你还想瞒我多久……」
心碎的指控声声入耳,管少阳手松开,叹了一声,知道此时再也无法隐瞒了。
「妳……知道一切了?」
「你终于肯说了吗?」黎夜儿浮起了苦苦的笑意。「那是不是代表你我之间结束之时到了?」
怎样捉弄人的天意!
天啊!她爱上的竟是雪表姊苦苦等候多年的未婚夫婿!
「结束?」这两个字击溃他向来随性悠然的心,管少阳愕然。「妳要离开我?」
她也不愿,但教她如何作选择?
「正如凌霄所言,我太单纯,表面不代表一个人的全部……明明你就是……为什么欺骗我?」
他就是她不远千里寻的「阳哥哥」啊!想起这一路上的点滴,她可笑地发现自己的坚持竟成了自不量力的笑柄……情何以堪?
「我不走行吗?你有婚约,而我不愿因我而使另一个苦苦等候的女子蒙受不幸,我是介入之人,合该我离开--」
「不许!」管少阳粗声地打断她。「我说过我爱的人是妳,为什么妳要走?」席吹雪不是他要的,早在多年前他就非常肯定。
「我承认我刻意欺骗了妳,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管少阳试图解释他的担忧。
夜儿不听他的辩解,她哀伤地退了一步。
「你早知我是谁了,你是雪表姊的未婚夫婿啊……却让我像傻瓜似的投入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该决定了,她没勇气去抢夺别人的幸福。
夜儿幽幽地看向他。
「你回江陵娶雪表姊吧,我和你在此该分别了,盼你珍惜幸福--」
「为什么这样说?」管少阳弄不清她的心思究竟有多千回百转,竟一心往死结里兜!
他怒气冲冲地抓住她的手,力量之大,连握在她手里的冰琐璃也自青纱绣袋中甩了出去。
「难道妳不爱我?才愿意将我让给别的女人?说话!」
「我的东西掉了!」她恍若未闻地喃喃自语,慌乱地寻找。
失去了管少阳,冰琐璃已成她唯一的纪念了……她不能失去它,她不想再留在这儿自讨没趣,既然已找到阳哥哥,回江陵,那才是她应走的路……
「说话!回答我!」管少阳无法忍受她的忽略,恼火地快步走向前,早她一步拾起绣袋。「它有这么重要?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妳就是为了它几乎丧了命!」
「会让女人--般的小伙子如此疯狂的,大抵不合。和『订情信物』相差太远……」那日他戏谑的笑语此时竟教他心痛莫名。
「还给我--」别将她唯一能留下的东西也夺走。
「它既然此妳的生命重要,那我更与它没得比了?」他冷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什么珍宝会让妳连生命都不顾!」
他粗鲁地扯开绣袋,将里头的东西甩在桌上,澄澈青绿的玉石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撞击,碎裂成半。
这玉形是……管少阳愕然。
「冰琐璃?!」
她尖锐地抽了口冷气,抖颤的手捧起碎裂的玉琐璃。
碎了、裂了,这分感情终究也走到了这一步绝路,该死心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自己不该强求……
夜儿苍白的脸庞满布泪痕,管少阳心疼地蹲下身,轻柔地为她拭泪。
「我说过我不娶席吹雪,我要的是妳啊,傻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