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折腾了一个时辰,野人们酒足饭饱,各自寻了块地方,倒头睡下,直到三人皆发出震天鼾声,慎思向端端使了个眼色,询问她要不要掳了这几个人,要他们带路去找血罂粟。
端端正犹豫之间,突闻一阵急促的鼓响,把慎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行踪被人发现,正想跃下厮杀一番,却被端端一把拉住,轻轻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着前方还有来人。
果然,只见那三个已经睡倒的野人,一听到鼓声便跳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有七,八个人从另一方奔了过来,慎思心中大喊侥幸,要不是端端这麽一拉,自己这冲动性儿又不知要吃多大的亏,虽然仗恃着武功高强,但双手难敌四手,更何况野人们还有个使毒的手段。
这群人聚集了之後,又东拉西扯了一阵,便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端端此时才在慎思耳边低声说道:「慎哥哥,看样子他们是要回他们的老巢,我们在後面跟踪,就能够找到血罂粟了。」
他用着钦佩的目光看了端端一眼,如此一来既不用动武,也不会惊动其他人,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他对端揣点了点头,等到野人们即将要消失正视线范围内时,他才迅速地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在後面躲躲闪闪的紧紧跟着;太近了,怕行踪败露;太远了,又怕野人跑得快,一不小心追丢了,所幸慎思的轻功卓绝,又有密林的掩蔽,一路平平安安地跟到了野人的居住地。
这是一个不小的部落,看来大约有四,五百户人家,皆是割草为顶、堆土为墙,家家户户门口都还挂着一串串不明的物事,此时日头逐渐西移,昏暗的天色里,竟看不清那是什麽玩意儿,骤然间刮起一阵北风,将那串串奇怪的东西给扬了起来,光线虽然微弱,但两人还是看得分明,那竟是一颗颗的头颅,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还黏着乾瘪的皮肉,更有的五官清晰可辨,全都随着风的吹拂而摆荡旋转着。
端端心里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忙将双眼闭上,可是她还是闻到阵阵腥臭,钻过鼻子直窜脑门,呛得她直作恶,还是慎思赶紧将手放在她背後,将自己的真气传过去,才将那阵呕吐感给压了下来。
虽是找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不过眼前的情景如此诡异,他们似乎都能听见彼此怦然的心跳声,端端向慎思努努嘴,表示先撤到安全的地方,慎思点头同意,於是又领着她,悄悄的循着来时路退回去。
两人直退了四、五平地才停下来,慎思在树上东张西望,确定四处无人後,便与端端跃下树来。
「呼……」端端先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又做了好几次的呼吸吐纳,才将体内的浊气一扫而净,「差点憋死我了,真是可怕的一幕。」
慎思看着脸色煞白的端端,料想自己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不过,终究是来到野人的部落,这点惊吓还真不算什麽。
「端端,真让我们找到了。」他的语气带着兴奋的颤抖,离家已接近两个月,现在总算是找到目的地了。
看到慎思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端端也为他高兴,「是啊!如此一来,你嫂嫂的病就有救了。」
「嗯!现在只要让我们找到有着血罂粟的那个湖就行了。」他拉起端端的手,在自己的唇上触了一下,「端端,谢谢你。」
端端脸上倏地由白转红,轻轻抽回如葱的纤手,俯首低语道:「谢我什麽?我又没帮上你的忙。」
「谁说没有?」他忽然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要不是有你,这一路上谁陪我谈天说地?闷也闷死我了!」
端端闻言,气呼呼地嗔道:「好呀!原来我只是陪你谈天说地,哼!从现在开始,我不理你了。」
「行,你不肯跟我说话,我就叫刚才那一大堆骷髅头来陪你说话。」他嘴角噙着一抹促挟的笑容,蛮不在乎地说道。
端端闻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辜慎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亏我对你那麽好,你竟敢这样吓我!」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慎思,恨不得一口就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吞进去。
看她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一朵怒放的玫瑰,原想继续逗着她玩,骤然听见有人正迅速地接近,不及解释,一个箭步冲到端端身旁,将她拦腰抱起,一个纵身,无声地跃上树颠。
「你……」
「嘘……噤声,有人来了。」他轻轻把右手按在她的嘴上。
端端正自狐疑,她可没听到任何动静,一时以为又是慎思的恶作剧,使劲地想挣开他的怀抱,双手却被他紧紧地箍住了。
她嘴一张,猛力往他手上咬去,慎思正全神贯注地留意奔来的敌人,冷不防被她一口咬在手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慎思仅是眉头一皱,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摆头示意端端别再胡闹。
端端见他满手是血,一时也着了慌,原只是想吓他一下,没想到慎思竟是毫无防备地被她咬中,她急得想提起手来为他包紮,无奈慎思仍是将地拥着,让她半分也动弹不得,正想发喊,耳中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方知慎思所言非虚,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进去。
只闻那阵声音愈来愈近,慎思将身子更加贴近树干,并将自己挡在端端之前,以免敌人突然爆起的攻击而伤了她。
不到片刻,来人已走到他们藏身的树下,慎思定晴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来人中有个汉人装束的年轻人,那人身着长袍,手执摺扇,分明就是罗亦飞,身旁还站着四五个野人,其中一人皓首长须,俨然是野人中的长老,正与罗亦飞用着十分纯熟的汉语交谈着。
「你说有两个人要来盗取我们的血罂粟,此话当真?」那老者用着怀疑的语气质问着罗亦飞。
「晚辈岂敢有半点虚言。」罗亦飞一脸恭谨,面对老者拱手回答,「这的确是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因此才兼程赶来向乌木长老您报个警讯。」
乌木长老双眸一翻,精光一闪即逝,斜睨着罗亦飞道:「你们汉人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要我如何相信?」
「长老十几年前曾救过家父,此大恩大德家父一直铭记於心,也曾多次交代晚辈要找机会报答长老,晚辈无时不敢或忘,怎敢对长老有任何欺骗,况且这对晚辈来说并没有半点好处,还请长老明察。」罗亦飞一脸谄笑地说道。
那乌木长老沉默着思量了片刻,忽然转头对身後的其他人交代了几句话,只见那些人一同点头,接着便齐向长老行礼,分向四面八方而去。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乌木长老点点头,语气却丝毫没有缓和,「不过,若是让我查出你另有图谋,可不要怨我心狠手辣,顾不得故人之情。」
罗亦飞向乌木长老一个抱拳,笑着说道:「长老所言极是,晚辈若有欺瞒之意,甘愿领受长老责罚,那是晚辈咎山自取,家父也不会有任何怨怪的。」
乌木却不理会他这一套.直接问道:「我们布鲁族人恩怨分明,你帮我这个忙,我很感谢,说吧!你想要什麽?」
「晚辈怎敢向长老讨赏。」罗亦飞神态十分敬畏,「只不过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晚辈新婚不久的妻子,肚子里也已经怀了晚辈的骨肉,却在前几天不幸被另一个歹人掳来,还望长老到时能成全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