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明熙公主薄嗔,听起来还是高兴的。
萧北辰大喜,知道有了成效,故作无奈道:“何况,公主的名讳小生在下我又不知,只好这么叫了。”
“廷安。”
“嗯?”萧北辰没听清楚。
“明熙公主。阳廷安是我的名字。”明熙公主轻声复述。
哇!她把闺名告诉他了呢!萧北辰陶醉在自己无远弗届的魅力之下。
明熙公主清清喉咙,回过头来。“我可以不计较刚才的事。”
哇!她原谅他了呢!萧北辰眉开眼笑。明熙公主那张酡红的粉脸,如同微酿的美人,方才没注意到,现在可真愈看愈可爱,能得到她一个吻,还真是占了大便宜!
明熙公主忍住想低下头的羞意,续道:“但是……你不能将梁上的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风将军,知道吗?”她的结巴与轻声,听来像是她难得一见的温柔与娇羞。
虽是命令语气,但不知为何,明熙公主难以等闲看待萧北辰。他的不驯极为自然,他的不敬也似天经地义,他无视于她皇族身份,胆敢与她斗嘴,竟还令她一点也不以为杵,这是何等怪事?她从未将平民百姓看在眼里,从未如此与人平起平坐,她是高傲的,她竟会不计较他的无礼?怪了!
好似这男人不被俗事牵绊一般,自然不能以世俗的律法礼教来束缚他。
罢了!就当他不受她阳氏皇朝的管辖吧!
“知道。”萧北辰垮下脸。
明熙公主是原谅他的无礼了,但竟是为同他谈条件来着?真是,枉他自作多情一场,自作傻瓜!
风从虎那家伙有什么好?他哪一点不如他了?萧北辰自恋狂般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即使他对她未必有感情。
瞧着明熙公主魂游天外,无意中流露出的娇态,他暗暗欣赏,偷偷赞叹。
很可爱的姑娘,可惜是个刁蛮公主,他最讨厌的皇族中人,最不想沾惹的那类女人。
随即,萧北辰耸耸肩。
风从虎早有了何叙君,她都亲眼见了他们暧昧不清的汹涌情潮,还执迷不悟?
算了!她喜欢风从虎就由她去,迟早有一天会醒悟的,到时可别哭着来索求他的安慰啊!他的胸膛一向很忙也很挤,不一定有空容纳她呢!
问题是,人家会不会来求他的安慰,还是个未知数呢!
第三章
“当”一声脆响,茶杯落了地,碎片四散。
“你这个小贱人,连端杯茶都不会吗?想烫死人啊!”
很轻柔的质问,几乎不像是质问。
“对……对不起!”道歉的声音已是十足的恐惧。
“哼!公主当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之躯?不必妄想!你跟你那个娘,都是一个样,就算有了头衔地位,还不都是贱货一个?”这声音之徐缓,骂人也如同赞美。
有谁能用如此温柔慈蔼的语调,说出一连串杀人不见血的恶毒言语?
唯有张太后有此能耐了!
更可怕的是,明熙公主虽未跨入门槛,分明还是听进了那些话,但她那张脸看在一旁宫女眼中,竟不知是“与有荣焉”,还是“心有戚戚焉”?她们不寒而栗地揣测。
明熙公主在心里叹息。
声气语调是如此温和柔润,不仔细听内容,还以为是慈母叮嘱爱儿呢!无怪乎方才宫女猛暗示她别入内打扰,原来母后又在里头教训明芦了。
明熙公主依稀记得,明芦公主的母亲是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宫女,可怜她只因受了先皇一夜恩泽,根本无权抗拒硬生下一女,女儿随便封了个公主,母亲的地位依旧是宫女。母女俩没得先皇多少宠爱,反处处受张皇后——也就是今日的张太后——刁难。
张太后刁难后宫妃嫔的手段相当高明,总做得密不透风。人前她永远是一副和蔼面貌,常保她在先皇跟前温柔的形象,关起门来训人还是同一副脸孔——声音是柔和得驾轻就熟,笑容永远挂在脸上,唯独银牙间迸出的字句,总教人恨不得聋了、瞎了,甚至干脆不曾在世为人,才不必听她这些话,还得一并目睹她的虚假笑脸。
果真是母女同一鼻孔出气,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偷想。对于张太后人前人后的两个样貌,能亲眼目睹而面不改色者,唯有明熙公主而已。
此时,她笑容满面地出现。
“母后,别气了,跟明芦这小丫头有什么好气的?可别辱没了身份!”
“乖女儿,一见着你,母后什么气都没啦!”张太后一脸慈蔼,宠溺地看着她。
“听见没?母后说原谅你啦!还不快磕头谢恩?”明熙公主仰着鼻子,高傲地示意跪在地上的明芦公主。
“是,谢太后开恩。”明芦公主怯怯应声。
“这回看在明熙的份上,哀家就不多计较了,下去吧!”张太后挥手。
在亲生女面前做得绝了,虽不是对她,总有点母女亲情的疑虑,也幸亏明熙公主颇得她几分真传,在她教训后宫妃嫔及其子女时,明熙公主不但不皱眉,甚至偶尔也会帮腔几句,孺子可教!
“是……”明芦公主偷瞧明熙公主一眼,低头退了下去。
“母后,久没见您召唤明芦了,不是见了她就讨厌,又何必唤她来讨霉气呢?她这种人啊,见您一眼都赚亵渎!”明芦公主一走,明熙公主偎进母亲怀里。
这句话深得张太后的意。她点点头:“听说明芦这丫头近来茶不思饭不想,常一个人枯坐着发愣,八成是思春了,找她来是问话的,顺便警告她安份些,别在宫里闹出丑事,丢你过世父皇的脸。”
她的眼线察觉了明芦公主的异样,张太后进一步猜测并下了结论。
“怎么可能?”明熙公主不以为然,“明芦那丫头待在宫里,能认得什么王孙公子?母后,您多心了吧!”
又不像她成天有空便参加朝臣的饮宴游乐,或者私自出宫,结识男人的机会可多了。但即便如此,多半是对方心仪她,她倒是没碰着满意的。
喔!当然风从虎例外!
张太后指示道:“她也这么说。不过,母后还是不放心。你有空就盯住她,别让她跟她那个娘一样,勾引男人勾出丑事。这孩子没娘管教,到时出了事,说不定还有不明就里的好事者,暗地怪到母后头上,道母后没好好管教她呢!”
只得了皇上一夜宠幸,便认定她勾引了皇上,哀哉明芦公主之母。对于曾经同她争宠的妃嫔之子女,张太后是没有好印象的。
明熙公主忙道:“放心啦!您想想,明芦这丫头有那胆子吗?您说一句话,她都得抖上半天了。”
“你这孩子,净会为她说话。少跟明芦那贱丫头接近,免得学坏!知道吗?”张太后警告。
究竟是谁学谁的坏?张太后明显偏袒自己子女,但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母后!儿臣几时为她说过话啦?”明熙公主辩道。
“没有就没有。”张太后笑着凝视明熙公主,“你欺负明芦那丫头都欺到底了,还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倒向你,哀家倒是小看你了,不愧是哀家的好女儿!以后就算没哀家在你身旁,也不必担心你了。”
“哎呀!母后,谁欺负她啊!儿臣教训她是应当的,才不是欺负呢!别听外人胡说。”明熙公主撇嘴。
“不管是欺负还是教训,孩子,后宫里弱肉强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记住别让任何人爬到你头上就是。你也看到了,教人爬在头上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要牢记在心。”张太后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