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母后,是这样的,已经快入冬了,天候也凉多啦!要活动筋骨不趁此时,天候一冷,身子骨冻僵,也动不了啦!”明熙公主慌忙陪笑,胡乱拉扯着。
张太后失笑:“这么说来,你又跑去围猎啰?”
“嗯……”明熙公主心虚地点头。
“同谁一块儿?风从虎吗?”张太后笑问。
“啊……”这是个睽违已久而几近陌生的名字。
“久没听你嚷着要嫁他,难不成有了新对象?”张太后一步步敲击。
“没……没有!”明熙公主用力摇头。萧北辰目前的身份、地位尚与她差上一截,现在招供出来,只会硬生生折断他们尚未开花结果的感情。
“其实,风从虎性子挺闷的,你要真嫁给了他,恐怕会被他那性子给闷死,不嫁他也好。”张太后见她对他的迷恋已去,也不再讳言他们的不合适。
但见明熙那恍惚模样,心不晓得又飞上哪儿?
“儿臣也觉得,是不太合适!”明熙公主应声。
“那么谁合适呢?”张太后不经意地追问。
“是……呃,儿臣也不晓得……”明熙公主言语闪烁得差点咬着舌头。
张太后瞄了瞄她,“嗯,只要不是在外头认识的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有中意的,大可告诉母后,好为你作安排。”
明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可别是同明芦那丫头一样,思春了吧?
不过,当然她的女儿不同于那贱种,明熙才不会干出什么丑事。张太后护短地暗忖。
“没有啦!母后您多心了。”明熙公主摇着张太后的臂膀撒娇。
目睹了黎乡乡躲躲藏藏地跨进飘香苑后门,明熙公主幸灾乐祸地定了心。验证了她是风尘女子,明熙公主陡地觉得与萧北辰的未来是一片美好,就待他有了功名后,娶她过门了。
获知情敌已不足为虑,明熙公主镇日飘飘然地描绘着胜利远景。
“前些日子,棣王爷进宫问安,还特别问起你呢!”张太后随口提起,将陶醉在幻想中的明熙公主给吓丢了魂。
“问……问儿臣什么?”
“上回你上王府祝寿作客,竟然不告而别,把棣王爷给吓得心惊胆战,赶忙前来宫里请罪,深怕你出了事,一知你人好好的,棣王爷也就放心了。”
知道她没告状,所以才放心吧?明熙公主试探道:“母后,您觉得……皇伯父他人如何?”
她突兀地问起,把张太后问愣了半晌。
“棣王爷?嗯……朝中都敬他德高望重,难得他人挺和气,对皇上也忠心;你小时候不也挺喜欢亲近你皇伯父的?”
“是啊!”明熙公主口是心非。
那是以前,忘了从何时起渐渐地不亲了,如今还可以疏离到推她入火坑的地步……她打了个寒颤。
看来母后对棣王爷印象不坏。明熙公主初知人心险恶,不敢贸然告状,孩子气的无忧日子已成过去,她不能再像往日一样,说话不用脑子了。
“棣王爷出宫前还问起你的婚事呢!”没注意到明熙公主抖了抖,张太后径自微笑道:“他说道,若是你尚未有中意的对象,而皇上也还没决定格你指配给谁,他倒是可以举荐几人。”
“那……皇伯父举荐了谁?”明熙公主小心翼翼问道。
不要是郭嗣成吧?
“唔……说了几人,母后也忘了,回头母后再要他提个名单你瞧瞧。”张太后误将明熙公主低垂的模样当成了害躁,也难怪,说到婚事,哪个女孩儿不害躁的?
“不用了。”明熙公主勉强笑着摇手,“儿臣觉得现在过得挺好,还想赖在母后身边呢!难道母后讨厌儿臣了?”她故意蹶着嘴,状似可怜兮兮。
“女大当嫁嘛!”张太后笑咪咪地安抚,“母后也告诉了棣王爷,得先问问你的意思,总得你喜欢,母后才会答应啊!”
张太后的袒护让明熙公主松了口气。还好,有母后和皇兄在,棣王爷动不了她的,休想她嫁给郭嗣成那癞蛤蟆!记得堂兄是这么骂的,她深有同感。
“要找出配得上我金枝玉叶的皇儿的人选,确实不太容易,得好好斟酌,母后要你下半辈子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吃一点苦头,人选当然得从长计议。”
不必计议啦!她已经找着啦!明熙公主喜形于色,暗暗吐了舌头。
张太后郑重道:“品貌得是人中之龙,才华也得是万中选一……”
每听母后数一个条件,明熙公主不自觉便得意一分。萧北辰没一点不符合的……
“最重要的当然是家世背景啦!”张太后滔滔不绝地叙述着严苛的条件,最后这一句顿时泼了明熙公主一头冷水。
僵硬地听着母后描绘她未来驸马应有的头衔地位,明熙公主的笑容渐渐凝结于嘴角。
是啊!就凭萧北辰现在的身份是配不上公主的,她得找个机会同他谈谈了,来日方长,他们的未来岂可断绝于这一小小阻碍?
明熙公主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时而得意、时而窘迫,张太后自然瞧进眼里。
这丫头有了心事啦!十之八九是认识了哪家男儿,似乎尚且还不打算告诉她这个作母亲的。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教她探出来的。更何况知女莫若母,从小将她拉拔到大,明熙那点心思能藏得住吗?逃不出她手掌心的。
***
接近傍晚时刻,坐落于京师最热闹的地段内,那幢众人瞩目的巍峨楼宅里外,准时亮起一盏盏宫灯,昭告世人——它开始营业。
这儿是飘香苑,京内颇负盛名的妓院,今晚尤其盛况空前。几名正式下海的姑娘,不论是执壶已一段时日的清俏,或者刚卖身的雏儿,都将在今晚拍卖她们的初夜。听说此番有十几人之多,算是开张以来最盛大的一回,是以闻风而来的旧雨新知,无不打扮体面,撑饱了荷包,摩拳擦掌地打算在今晚开个新鲜荤。
灯火通明的飘香苑,未入夜已蜡泪成堆,无数支烛火照耀着张张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的脸孔。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老鸨的声音兴奋地打颤,拔尖的嗓子折磨人耳……“各位客棺,今晚的压轴,这位阳公子以黄金十万两标下本苑花魁黎乡乡姑娘的初夜!恭喜这位阳公子!”
老鸨的声音随着拍卖了十几名姑娘的初夜,一路为着累积的赏银而颤抖,到后来,压轴的黎乡乡更是自底价五千两黄金,飙涨至十万两,敲定的那一刻,老鸨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底下众位竞标的寻芳客也跟着长吁了大气,议论纷纷——
十万两黄金!
这样的数字,任谁都有理由怀疑开价者的身份,以及他是不是真拿得出手。
“阳公子,这么大的数目可不是好玩的,不晓得您……”
老鸨说到一半停了口。在众人屏息注目下,她颤着手接过那阳公子的一叠票子,数了数共十张,每张一万两黄金,俱是保庆字号的铁票子,到了这时,老鸨仅存的最后一丝疑问也消失了。
“多谢公子,贺喜公子!老婆子我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贵客,您见谅,这就为阳公子安排接下来的节目。”老鸨哈着腰陪笑。
刚才还以为这小子是来看白戏的,进门也不打赏,原先还想轰他走,但她忙着招呼后头如潮水般的来客,人一多她也忘了,没料到是个身怀巨款的富家子弟,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再仔细琢磨几眼——这姓阳的小子人还挺俊秀的,唇红齿白,就是年纪轻了点,颇有乳臭未干的嫌疑,不过既然人品还算出众,黎乡乡的初夜给了他,应该不致辱没了飘香苑的宝贝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