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他看见了最不可能看见的人,戚拓遥不敢置信地直盯来人,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仔细地再看一遍,果然是真的,真的是玉宁姑妈站在他而前!
他认为早已经过世的人居然好端端地活着,近期之内碰上的异事,就属这桩最离奇、最古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拓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玉宁姑妈啊!”脸色苍白灰败的老人,略带惊慌与怯懦地开了口。
“我当然记得。”前些日子才看过她的相片,他怎么会记不得?
“我......我有事....”
“进来再说吧!”戚拓遥退开身子让姑妈进门,有些事非得向她问个明白不可。
“请坐,我想先问你一些问题,请老实告诉我。”招呼她坐下之后,他面色凝重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说话的语气不甚热络。
“噢,好的。”多年不见,侄子变了好多,和他说起话来显得极不自然。
“你是不是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干女儿,名字叫做段宜光,前阵子要她来投靠我?”
这是第一个疑点,如果段宜光真是姑妈的干女儿,怎会谎称她已经过世了?
“没有啊!姑妈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有能力认干女儿?”戚玉宁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稍等一下。”戚拓遥走进段宜光的房间,从衣橱桌找出那一帧泛黄的照片,递到姑妈眼前,让她瞧个究竟。
“这照片是哪时候拍的?我没看过这个女孩啊!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呢?”戚玉宁纳闷地盯着照片,想不出自己何时同那名陌生女子拍了这样一张相片。
“你不认识她?”他心中的猜测成真了,段宜光果然是个不相干的人。戚拓遥拿回那张相片,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张经过电脑合成的假照片,可恨的!该死的!她居然骗了他!
打从一开始,段宜光就是怀着目的前来,而他居然到这时候才发现?!妈的!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不良企图?不得不承认那女人是个高明的骗子,居然可以瞒过他的耳目不被察觉,如果不是姑妈来找他,恐怕此刻他还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应该认识她吗?”看见侄子一脸铁青,戚玉宁心中充满强烈的不安。
“没事,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这是第二个疑点,他也曾经质问过段宜光,当时她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没继续追问,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认定她不可能说谎,他轻易地相信她,岂知这天杀的欠揍女人竟将他把玩在手掌心,耍得团团转。
“前阵子我在这栋大楼清运垃圾,有一次正巧在地下室碰见你,起初我还不怎么确定,毕竟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但是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实在太像了,连双手环胸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我几乎可以确定你就是拓遥。于是我装作要去收垃圾,跟在你身后搭电梯上楼,才知道你住这里。”戚玉宁说出得知他住处的经过。
“你当时为什么没认我?”早让他知道姑妈还健在,就不至于上了那该死女人的当。
“一方而是我不敢肯定,万一认错人就不大好,加上我怕你看不起我,所以....所以我没认你。”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如今她不会来。
“我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好歹你也是我父视唯一的姐姐,我不可能对你不锂不睬。”拜讬,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姑妈是真的迫不得已才来找你,从我离家那一刻起,就发誓要靠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十几年来我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可是....我住的地方是违建,市政府已经下令拆除,加上我的体力大不如前,又遇上疾病缠身,光是看病就几乎花掉我所有的积蓄,我实在没有能力另外租房子。”台北市房价高得惊人,加上租房子通常一租就是全年或
半年,她实在没办法一下子拿出大笔订金与契约金。
“姑妈,别担心,我会替您想办法。”他这姑妈也真是执拗到了家,非得等到这种时候才肯来找他,换成别人,八百年前就依附上来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见面就要求援助,怪不好意思的。
“这是我能力范围内做得到的事,您别跟我客气。”戚拓遥婉转地截断她的话,省得她当真向他道起谢来。
“我....”戚玉宁声音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在危难的时候不至于孤单无依、彷徨无助。
“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可不可以请您先离开?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赶您走,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他还得先解决段宜光欺骗他这档子事,有姑妈在场不方便。
“我知道,我现在就走。”戚玉宁急着起身,生怕自己成为他人的困扰。
“等一下,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二天之后来找我,我会帮你把一切事情安排好。”
戚拓遥从皮夹里取出一叠纸钞,塞进姑妈手里。
“拓遥,谢谢你。”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侄子真的没嫌弃她,也不是随便打发她。
“您不必客气了。”不过是件小事,何足挂齿?
“那我先走了。”既然他有事,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好,我不送了,顺便帮我把门边的电灯开关按掉。”此刻他的心情烂得一塌糊涂,没兴致扮演尽责的主人。
戚玉宁依他所言将灯熄减,室内登时呈现一片黑,她还以为他会开另一盏灯,没想到他就坐在黑暗中毫无动诤。看样子拓遥的心情非常不好,她还是别过问太多,让他有个安诤思考的空间。戚玉宁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偌大的房子里不但没有丝毫光线,更没有一点噪音。
他在等她,等她将这一切说个明白。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有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他知道,他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段宜光进门之后首先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室内登时大放光明,她几乎在同一时间看见戚拓遥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形。
“吓死人啊!天色巳经暗了,你怎么不开灯?”段宜光抚着急速跳动的胸口,还以为遇上小偷强盗之流哩!
“你作贼心虚。”戚拓遥冷冷地开口,眼中寒意更甚。
“哇,你真的帮我买零食回来啦!”只顾看茶儿上那一大包东西,段宜光笑得满足又开心,没有察觉出他眼中的冷漠与疏离。
“够了!”戚路遥看不过去地怒吼出声,她这种神情拿去唬别人吧!对他来说巳经不管用了。
“你怎么了?”这时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戚拓遥脸色非常难看,愤恨不平的模样,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你手上拿的那袋东西是什么?”好家伙,偷东西竟敢偷到他头上来!那个镶着蓝边的牛皮纸袋,分明是他摆在工作站的物品,这名宵小未免太胆大妄为了,偷东西之后还敢在“失主”眼前光明正大地展示“战利品”。
“啊!没没没什么,这不过......不过是些不关紧要的东西。”只是拿他一点不用的废纸,他应该不会计较吧?真糟糕,一看见他回来就兴奋地过了头,居然忘记自己手上还拿着“赃物”,希望他不要追究才好。
“拿出来给我看。”休想打马虎眼,他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