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厉害。不过……你不会真的想开车上路吧?」傅维恒试探地问,心头惴惴。
「现在不会。」
他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她说:「不过等方姊教我道路驾驶之後,我就想买部小车来玩玩。」她天真得很。
「玩玩?」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台北的交通就是因为有那麽多的人开车像在玩一样,才会这麽乱。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别再凑热闹了?」
薛颖当场被泼了冷水,满脸不高兴,嘟著嘴出去。
过了半天,方怡如进来。「傅董,你知不知道那个丫头考上驾照?真是奇了,我还考了三次才过,没想到她居然一次就OK,像她那个样子,连逛个百货公司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怎麽能上路?」
「那你还答应要教她道路驾驶。」他瞪她一眼。
「你以为我想啊!」她也抱怨。「人家她那麽兴冲冲地跑来拜托我,我好意思拒绝吗?再说,就算我这边推掉了,她那头还不是会再找别人?说不定乾脆就花点钱去找个什麽教道路驾驶的教练来教。你想想看,那些教练良莠不齐,薛颖又好骗,万一要发生了什麽事,那可怎麽办?」
这番话倒让傅维恒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不过我倒想出一个好法子。」她眨眨眼。「不如由你去教她,怎样?」
「什麽?」他瞪大眼。「我教?」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一方面吓吓她,一方面又让她过足了开车的瘾,就行了。」
「既然这麽简单,你自己去教就行了,何必找我?」他没好气。
「我哪行?薛颖不怕我,倒是对你有点怕又不会太怕,这样才刚好。况且我说的话哪有你说的来得有份量?」
这个烫手山芋也丢得太漂亮了一点。
方怡如眼见傅维恒仍有些迟疑,便说:「如果不趁早让她了解她自己开车的危险性,等哪天真的出了什麽事,花钱是小,受伤是大,那时你要後悔就来不及了。」
傅维恒听出这话有语病。冷冷道:「我後悔什麽?」
方怡如忙笑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会後悔莫及。」
有时太过聪明会带给别人压迫感。就像现在,傅维恒觉得自己在方怡如面前,大概是没有什麽隐私可言了。她总是能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以前觉得她贴心,总能为自己分忧解劳。但此刻却想把她一脚踢出去。居然敢看透我?
薛颖就不会这样,她很少花费精神去揣摩别人的心事,她只是温柔真诚地与周遭的人相处,一如春风……
轻轻吹绉了某人的心湖。
思考再三,傅维恒自认禁不起後悔,只好亲自「下海」。
薛颖照约定的时间喜孜孜地站在路口等方怡如。乍见傅维恒开了辆小跑车停在身旁,她还以为是凑巧碰上。
「傅董,怎麽这麽巧,在这儿碰到,您要去哪儿?」她问。
傅维恒笑笑。「问你啊!」
她仍是没想到自己早已被设计,还愣愣地说:「我在等方姊呢,她答应要教我上路。」一脸兴奋。
「怡如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她临时有事走不开,又不好意思对你爽约,所以就拜托我来代课一下。」
薛颖原来脸上的兴奋,刹时转为诚惶诚恐。「可是……可是……还是下次再说好了。」
她可不想在他的面前出洋相,虽然说平时已经没有什麽形象了。
「怎麽?怕我教不起你吗?」他故意问。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是我……」她一直在想个好藉口。「反正我不急嘛!不急!不急!」她频频摇手,忙不迭後退。
可是傅维恒为了「永绝後患」,早下了决定要让她今天就对开车死心,省得过两天想起来,又要找麻烦。
他下车将薛颖推上了驾驶座,也不听她分辩,「砰」一声替她关上了车门。「放心!有我在。」他轻轻一笑。
可是薛颖一点也不放心,更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将被绑赴刑场一样,头脑一片空白,双手直冒汗。「傅董会不会跟教练一样的凶?会不会一直骂我?」她想。
「嗯!再加一点油,很好……打方向灯……注意左边……」傅维恒一路上出乎意料之外地和颜悦色,即使有时她连左右方向灯,甚至雨刷都会搞混。
薛颖感到万分惭愧,充分觉悟到自己的天资鲁钝,并不足以充当驾驶这样的重责大任。
早该听爸妈的话,安分守己地等著别人载就行了。
说起来傅维恒的厉害就在於此,明明知道薛颖胆子小,又容易紧张,还故意一开始就带她走条流量不算小的道路,存心让她没时间适应状况。再加上又弄辆跑车来做帮凶,害得她手不敢碰,脚不敢踩的,真不知道该怎麽对付这种「神经质」的跑车?
原本预计一天的道路驾驶课程,只维持了两个钟头,後来经过临时动议,两人一致决定将课程改为「兜风」,而且薛颖还自动提出要让出驾驶的宝座。
「真的不玩了?」他问。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俯首认罪。
傅维恒总算松了一口气,以後不必再为此担心。虽然手段是略失厚道了点,但目的终究是圆满达成,可谓皆大欢喜。
第四章
自从傅维恒接掌「傅诚企业」之後,他便提拨一笔基金出来,成立了一个专门协助癌症儿童病患的基金会。薛颖最近才从方怡如那里接下整个会务。
基金会里的医疗顾问,本来是傅维恒特别请他父执辈的好友,也是癌症方面的权威——李信达教授来担任。但由於李教授这两年都应聘在波士顿医学中心当客席教授,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国,而且来去匆匆。实在无法兼顾基金会的事务。所以,他联络傅维恒,表示要另外推荐一个人来接任他的工作。
「维恒,立原是我的得意门生,而且他五月底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六月回国正好可以赶上今年的董监事会。」
「达叔您推荐的人,相信一定是很优秀的,那就请他回国後抽个空过来见见面吧!」他说。
「嗯!没问题,交给我来办吧!对了,维恒你……最近还好吧?」
「我?」他呆了呆。「喔,没事的,我很好。」
这几天,薛颖都在为了筹备董监事会的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偏偏电脑又跟她作对,明明打得好好的,谁知说当机就当机,她还没来得及存档,只好眼睁睁地看著辛苦了一个早上的议事报告全被消掉。
但她仍不死心,连忙去资讯室找来一位系统工程师帮忙。「快,帮我救回来。」她著急。
他看了看说:「没救了,回天乏术,你节哀顺变吧!只能重新开机了。」
薛颖气得跳脚,要不是因为电脑萤幕太重,她肯定会把它抱起来,然後向那个半点忙也帮不上的什麽工程师砸去,还硕士哩!
不过光看她的脸色就已经让那个工程师吓得赶紧逃之夭夭了,根本用不著动手。
「什麽电脑?根本是猪脑!猪脑!」她咒骂不己。
完全忘了一旁还坐著一位访客。
他正在等傅维恒,但在目睹了傅维恒的秘书如此凶悍泼辣的表现後,他忍不住开始後悔太早、太快答应李教授要过来基金会帮忙的事。
蓝立原噤若寒蝉地坐在角落,深怕那个「超级台风」会扫到他。
就在他正盘算著该如何开口告辞的时候,傅维恒进来了。「蓝先生吗?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刚才开会耽误了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