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捧著一堆的资料回来时,薛颖觉得这四个月来,只有今天最对得起自己。
但为什麽仍是心酸?
方怡如本来不愿插手傅维恒和薛颖之间的事,尤其她一直看好他们两人会有结果。即便是後来有立原的出现。
但谁知这个「结果」的行径路线却越走越离谱,先是调开薛颖,後来又是傅维恒飞得不见人影。「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万分不解。
而且她还替薛颖在企划部受委屈的事感到著急,但又不太方便插手管别部门的事,只好想办法让傅维恒出面来解决,偏偏他又难找得很。
好不容易,盼回这个流浪汉,赶紧约了他们一起吃饭。薛颖坐下来之後,才知道方怡如也约了傅维恒。还来不及表示什麽,便看见傅维恒已进了餐厅。
看得出他也意外,犹疑了一下,才走过来。
薛颖淡淡地笑了笑。「傅董,好久不见。」
一颗心慢慢冷去。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想再看见自己!
从薛颖调开之後,几乎就没再见过她了。「分开了多久?」他想。「只有三、四个月吗?」
却是度日如年。
如今乍见到她,傅维恒没想到薛颖竟变了许多,瘦了不说,整个人变得十分沈静,完全不见以前的活泼娇俏。
「薛颖,你瘦多了呢,是不是在企划部太忙了?」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刚接触新东西总难免会不适应,不过你也不用太急、太紧张,慢慢地就熟悉了,知道吗?」
慢慢?她笑笑。
「我们三个好久没一块儿聚聚了。」方怡如试著打圆场。「都是你把我们调开。」她似真非真地抱怨。
他陪笑。「怎麽,让你们高升也不好?」说著便又转向薛颖。「你在企划部做得如何?周协理她说你很……很卖力。」
「是吗?」她笑笑,知道周敏娟肯定不是这麽说。
薛颖猜对了。事实上周敏娟认为她根本不足以担当「执行秘书」这样的重任,她甚至暗示傅维恒其实薛颖应该从企划助理开始做起才对。在博诚企业,甚至只是一个小妹,都会美其名称为助理。
傅维恒沉吟,他不是不知道薛颖的能力。「也许是因是薛颖对新工作不熟悉,而周敏娟的要求又比较严格的关系吧!」他想。
那时他忽略了人事上的是非考量。
方怡如赶紧换个话题。「对了,薛颖,你早上不是说要跟我谈房子的事吗?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我跟我那个朋友谈过了。他说,他正好也想卖掉它,既然你住得不错,他说愿意卖给你,至於价钱……」
「不用了,」她摇头。「我不想买那楝房子了。」
就是为了那楝房子,害得她背了「地下情人」的黑锅。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完全让他们两个替她找房子,自己也没问清楚,就随便租了下来。
傅维恒及方怡如都感到意外。以前老是听薛颖说她要努力存钱来买个小套房当个单身贵族,而且连怎麽布置都想好了。为什麽现在又变卦?
「你不是很喜欢那楝房子吗?况且离公司又近。」傅维恒说。
「是啊!」方怡如也忙接著说。「买下来也省得老是搬来搬去,而且我还可以去跟我那个朋友商量一下,我想在价钱方面你是不用担心的。」
「你的朋友真好,」她笑笑。「不过不用麻烦了。」
「如果是钱的问题,没关系,我……嗯,公司可以给你无息贷款。」
又来了,又来这一套,一阵好一阵冷,他到底想玩到什麽时候?不过薛颖已不打算再奉陪下去。?她看著他。「我还不知道公司有这麽好的福利。」
傅维恒语塞。
第一次见傅维恒惊愕无措的样子,薛颖感到有一丝如同复了仇的快感。然而,终究是心软,不愿真的同他呕气。况且若仅以上司对下属的角度来看,傅维恒对自己是没话说的。至於其他……或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自作多情了。
她决定要将离职的事同他们说清楚,反正迟早要说。
「傅董和方姊的好意,我都明白。又在公司那麽久了,当然知道你们是最关心我、照顾我的人。只是我……我认为自己书念得太少了,也该找个时间好好进修一下才是。所以,我打算先把工作放下来,出国去念念书。」她低下头。「我早上就是要告诉方姊,那间房子我不租了,请你跟你的朋友说一声……」硬是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吞了回去。「谢谢他!」
「薛颖,你要辞职?」方怡如还不太相信。「什麽时候?」
「我已经递出辞呈了,在周协理那儿。」她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没有先跟你们说一声。」
「那你跟立原……」傅维恒以为这段期间,他们两个会走得比较近。
「我跟立原怎麽样?」她抬起头,微笑反问他。
「薛颖,你真的决定了?」方怡如想劝她回心转意。
薛颖忙打断她的话。「对不起,我还有一些资料没作好,下午赶著用呢!先走一步了,改天再聊好不好?傅董、方姊,你们慢用。」说罢,起身离开。
她的脸上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挂著浅浅的笑。那种无关乎情绪,纯粹只表示礼貌的笑。以前怎麽教也教不会,现在会了,没想到却反过来拿来对付他们俩。
头一回看出不出薛颖的心思,而以前她是那样地简单易懂。
「傅董,你真的……」方怡如忍不住想问清楚。
谁知傅维恒面无表情,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酒,随即走出餐厅。居然就这样一起抛下了方怡如,她气得不知道该骂哪一个。
整个下午傅维恒都没有再进公司,也没有交代去向,大哥大也关了。好像失了踪似的,让他的秘书急得跳脚,事先订下的约会全部得取消。
薛颖近来迷上了拼布,将一块一块鲜艳柔软的小碎布接缝起来,成为一件作品,对她而言是件极具成就感的事,尤其是以她最近公、私两边都受打击的心情而言。
这小小的手艺带给她温馨宁谧的感觉,让她平静不少,也给这间小套房带来些许家的味道。而她就可以尽情地想像一下,自己是个贤慧持家的小女人。
如果可以不靠别人,只靠自己就能拼出一个家来,那岂不是太好了?
她正在赶工。「辞呈大概已经呈上去了吧!」她想。
周敏娟看到她的辞呈并没有特别说什麽,只是碍於薛颖是傅维恒那里调过来的人,理当知会他一声,否则,周敏娟可能连呈都不用呈,就直接批了。
薛颖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她想,傅维恒是不会不准的。「我不过只是他众多员工中一个并不重要、也不太得力的人罢了,留著也没有多大用处。」她预计一、两个星期後就能离开了。或许周敏娟还希望更快点。
所以她得赶快把这个抱枕做好,好送给方怡如做纪念。
门外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奇怪了?这麽晚,会是谁?」她纳闷。走过去,开门一看。「傅董?」
她惊呼。「这麽晚了……啊!您喝醉了吗?」
傅维恒面红如火,一身酒气,懒懒地倚在门旁。
薛颖无法,只得扶他进去。「怎麽喝那麽多呢?小何呢?怎麽没送您回去?」忙著替他拿条手巾擦脸。「都喝醉了!」她埋怨。
「我没有醉,我是来送……送你礼物的……」他胡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你要走了,要出国去了……所以……送给你的。」他将盒子塞到薛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