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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人生又岂无憾然?但如果自己深爱的人全不知情领情,把真心诚意歪曲了,这份冤屈,甚是痛苦的!”

  我咬着下唇,咬得差不多要滴出血来。

  章尚清紧紧地抱我一下,吻在我额头上,说:“上机吧!待你回来再谈!”

  一飞冲天,航机内的我,抱住了小敏饯别宴上的照片,看了又看,泪流满面。

  想着从前的种种。世勋的那辆劳斯莱斯、世勋大口大口吃甜品的傻样、世勋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拖着我、世勋跟我在浅水湾滩头的漫步、风中的拥抱、雨下的热吻……

  何若拘泥着名分与人言?

  大姊说,山盟海誓是两个人的事,既然自己的悲苦,无人能分尝,自己的喜悦,又何须举世传扬?

  人生又岂无憾然?不能名正言顺,那就只要真心诚意足矣!

  我但愿飞机立即回航。

  抵达伦敦是清晨。

  海关人员检查我的护照,把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很礼貌地对我笑说:“好热闹的场面”

  我兴致勃勃地答他:“这女孩子也快要来你们国家深造了!”

  “是吗?这位英俊男士是谁?”

  “我的男友!”

  “幸运女郎!”

  谁说不是呢?

  计程车把我载到酒店,正对着伦敦大桥。

  才安顿好行李,我就迫不及待地摇电话到酒店柜面去:

  “请无论如何代我订购后天回香港去的机位,不能稍迟!”

  3天,已经是太长了!

  我忍不住摇电话回孙氏去,直接接到孙世勋的办公室去。

  他的秘书云妮接听:“沈小姐吗?你从伦敦打电话来?”

  “是的。孙先生呢?”

  “他今天没上班!”

  “病了!”

  “不知道!也许是病了!这些天来他显得很累!”

  “有他家里的电话吗?”

  “有的。”

  我要打电话到世勋家里去吗?

  要是他母亲接听,我怎么应对呢?

  世勋如果不听我的电话呢?他会吗?

  还是打电话给章尚清,问问他世勋是不是病了不就成了?

  老远摇长途电话回去,说这些儿女私情的话,成体统吗?说到头来,他是上司!

  可是,章尚清既然跑到机场来给我坦白,还有什么他不便知道的呢?

  我决定摇电话给他。

  才拿起电话筒,就有人叩门。

  我起身去开门。

  呀!我惊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造梦!

  怎么会有如此唾手可得的雨过天晴呢?

  魂牵梦萦,两相牵挂,深深相忆的人儿蓦地重逢,满眼喜泪。

  世勋不由分说将我整个人抱起来,掷在床上。

  他的吻再如春风细雨,轻轻重重,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眉心、眼盖、鼻尖、嘴唇、颈际,沿沿而下……

  风云过后,一室安宁。

  我一直看着世勋睡觉。

  偶然拿手指抚弄着他的头发,摸摸他的眉毛熟睡的大男人象个小孩儿。

  我突然歪着头想,好不好有日诞育个小男孩,让他睡在我们二人中央?

  我稍微转动身子,世勋就醒过来,赶紧把我抱住:“我以为你又要走了!”

  我笑:“走了你也不知不觉呢,睡得象头小猪!”

  他伸手扫抚着我赤裸的肩膊:“不累吗?怎么你一直醒着?”

  “累呢!这么多年,怎能不累?”

  我瑟缩地躲进世勋的怀里,无比温馨舒泰。

  真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我们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酒店柜位的顾客服务部左。

  那位小姐问了姓名后,笑盈盈地说:“我们已给你订好了后天回香港的机票!”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请取消后天的机位,我要10天之后才回香港去!”

  我跟世勋做了个鬼脸,向那酒店服务员歉意地微笑。

  “没关系,女人的主意通常早午晚不同!”

  世勋慌忙应着,很有点难得知音的味道:“小姐,你说得再对没有了!”

  我拼死力拿手肘撞他一下。

  世勋“哎呀”一声,忍着痛说:“你这样子对自己没有好处!”

  “我警告你,再惹我不快,我给你来个一拍两散!”

  世勋拖着我就跑到街上去。

  我们坐地铁到牛津街去。

  伦敦的地铁比香港好哇!不知多舒服!

  世勋歉意地说:“我忘了你不喜欢搭地铁,我们刚才应该坐计程车!”

  “伦敦的地铁蛮有性格呢!”

  世勋摇摇头:“那真要看大小姐的心情!”

  已是黄昏。

  牛津街还很热闹.为什么?

  “今天星期四,有夜市,所以把你带来这儿逛!”

  “啊!对啦I你怎么记得的?”我问。

  “我是老伦敦!”

  话才出口,两人立即不说什么了。

  世勋拖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晓得拿眼怯怯地望住我,也就算了!不为难他吧!

  何必刚刚开了头,就破坏气氛?他又没说要回家去?

  我心往下一沉,他会不会陪着我两三天,便又回家去看妻儿呢?

  我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不问也罢,事已至此,且随他出心!

  牛津街的星期四傍晚,比旺角还要挤。

  我们拖住手,在人丛中钻动。

  我给世勋说:“我突然有个愿望!”

  世勋说:“这么巧,我也有一个。”

  “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先说。”

  “世勋,我希望有—天我们也能手拖手地走在弥敦道上。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世勋指指走在前头的一个洋鬼子,身上挂了一个广告牌,胸前背后都写着那儿的货式大减价,手上还拿个小铃,猛摇着引途人注意。

  “看见他吗?”

  世勋很认真地说:“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象他,身上挂了个大招牌,前前后后写着孙世勋爱沈宝山的字祥,大摇大摆在弥敦道招摇过市!”

  笑得我花枝招展。

  “女人最喜欢以夸大手法处理爱情!”

  “你发神经!”

  “宝山,你开心吗?”

  “开心!”

  “我爱你!”

  “别当街当巷说这话!”

  “这儿不通行广东话!”

  “万一有香港人!”我左顾右盼。

  “你不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晓得我们闹恋爱?”

  “你再捉弄我,我就要回香港去了!”

  世勋抱住了我的肩膊,笑得前仰后翻。

  我并不能想象这么爱笑的男人,哭起来会是个什么模

  样?能有个为自己流眼泪的男人,可真不易呢!

  牛津街头,难怪我顾盼自豪。

  从酒店的窗口望出去,见着伦敦大桥。

  一连几晚,我俩偎倚在床上,看夜景。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英国佬揾了美国佬的笨,把条冒名的伦敦大桥卖给他们?”

  世勋没有兴趣听我讲故事。男人抱住个女人在床上,通常都专心一致,心无旁鹜。

  “世勋,你听见我的话吗?”

  “嗯!”他还是不住地吻我。

  “这么看来,美国人其实比英国人笨,你们孙氏兄弟,应该英国的一边稳操胜券。”

  “我并不打算开仗,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存?”

  “我看,你大哥并不存这个心!世勋,你没有注意到这半年,他好象布下天罗地闸,要一网成擒?”

  从前我把什么看在眼内,也就算了,绝不多声多气,以免惹祸上身。如今自觉身分有异,非参政不可。

  世勋太无城府,世功却深谋远虑。

  我想起了章老的愿望,更觉得非处处提醒着世勋不可。

  “这些天,你和我都在英国,那么,世功呢?他留在香港吗?”

  “你别胡乱紧张好不好?一讲到公事上头,你就变了个模样?”

  “你还未答我。”

  “世功也许会到日本走一趟,看看那边的百货业。”

  “你要小心! 日本人野心勃勃,世功学到了他们经营管理生意的手腕,就把你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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