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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婉植是医院特设的体外受孕科主任,很多时下了班,就上于彤的公寓来小坐畅谈。倘若刚好是值夜班,就像这天,便成共进早餐的好时光了。

  跟萧婉植在一起,总是令于彤精神奕奕的,所有的哀愁都活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似。

  于彤不禁呷了一口咖啡,就对她这位老同学说:

  “我有个建议,就我们两个人同居起来算了,谁打算要下一代的,往你的中心登记,看看谁愿意捐个胚胎出来,不就可以了?”

  萧婉植在吃她的第四件烤面包,说:

  “神经病!”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你认为不可行?我们不是一直相处愉快吗?”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我有信心我仍有机会嫁出去。”萧婉植一本正经地说,笑弯了于彤的腰。

  萧婉植就是这点性格可爱,她的乐观和自信是真心诚意的。以她三十岁过外的年纪,其貌不扬,身材五短,再加学历高,收入不错,差不多集中了所有婚姻保障的条件于一身,她依然有信心明天白马王子就要到来。

  完全的不悲苦、不气馁、不失望。

  于彤一直认为萧婉植最大的幸福与财富就是她这副健康明亮的性格。

  无可置疑,这是她领有的父母留传给她的至珍至贵的遗产。

  世界上最无药可救的人是自怨自艾自叹自怜自虐自悲者。其实,谁在今天会有空有闲情有余力顾念别人的遭遇,一切的苦乐都是自行营造,自食其果的。

  要说萧婉植未曾有过生活折磨与感情委屈,怕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掌握与控制得潇洒漂亮而已。

  萧婉植咕噜咕噜的喝掉了一大杯鲜橙汁,又调咖啡,给自己重重的下三粒糖,再加忌廉牛奶,然后才说:

  “怎么了?你跟你的那位有个结束,所以想重组生活,是这样吗?”

  萧婉植是知道于彤的情况的,但于彤相信对方并不知道那个他就是陶逸初。

  陶逸初还是通过萧婉植认识于彤的。

  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萧婉植宴请一班朋友,席散,萧婉值就对陶逸初说:

  “我这位老同学没有开车子来,劳烦你把她送一送,顺路。”

  这以后的发展,萧婉植没有被知会。

  直至于彤搬到跑马地这间公寓来,萧婉植还兴高采烈地说:

  “真棒,以后下班太累,可以上你家躺一会,或下碗面吃,暖暖肚。”

  “随时欢迎,只要他没有来的话。”

  萧婉植一听,会意了,拿手抓抓头,只应了一句话:

  “嗯,是这样的。”

  这以后,每逢她上于彤家,就必先摇电话,并且记得问:

  “他走了没有?他还在吗?”

  只此而已,萧婉植绝不会多问细节。

  于彤也没有详说。

  她们的默契还是很好,很尊重对方的。

  今天,是于彤聊起来,开了这个头,萧婉植才把问题带出来,也为她对这老同学是关心的。

  于彤仍然呷她的黑咖啡,缓缓地答:

  “怕是接近尾声的时候了,要我在三年内再问第三十次,他能不能离婚娶我,就太有种摇尾乞怜的感觉了,倒不如好来好去,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

  “你真不是个好的生意人,不明白你在财经早的名气是怎么得回来的。”萧婉植说。

  “怎么忽然说这话,什么意思?”

  “当初成交时没有讲好价,要现在后补协议当然难。”

  于彤愕然。

  萧婉植又忍不住撕下半块面包,往餐碟上一抹,把剩下来的鸡蛋都涂在面包上,又往嘴里塞。

  于彤终于笑了。

  不知是为了萧婉值的那两句话,抑或是为了她的吃相。

  于彤说:

  “我是不够聪明,不肯活学活用。”

  “知错能改。”

  “你认为应该如此?”

  “不必旁的人给你推波助澜,你自己应有决断。”

  “不是公事,我处理得总是不够漂亮。”

  “拿他作股票办吧!”

  “这怎么说了?”

  “从前桓生指数一万二千多点时,银行股劲升至一百三十元一股,如今下跌至八十七元,觉得无谓每年等收少许股息活命,就干脆卖掉它,套了现另作投资。如果认定再有机会回升到一万二千点的水位,又发觉小小股息已经满足,那就别把这些股份放在心上,实行搁在保险箱内,静候它升值。自己呢,集中精神干别的事去。”

  “婉植,你可以成为商业奇才,坐到今日那个鸿隆投资副总裁的位置。”

  “可昔你不能为女人进行试管婴儿手术,否则我们易角玩玩。”

  “是的,能转变角色真好,演了三年,演得腻了,腻得要在他跟前撒起谎话来。”

  于彤想起今早陶逸初来的情景。

  “有这么严重吗?”萧婉植问。

  “有。可能有更严重的情况出现也未可料。”

  这句话其实于彤是随口答的,说了出来才发觉可能有玄机在。

  她又呆住了。脑海里别的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当她刚才在强逼自己不要醒过来时已经有的,并不清晰的念头。

  她赶紧捕捉着它,把它变成语言,以便牢记。

  于是她问萧婉植:

  “萧医生,月事要过了多久,才能验孕?”

  萧婉植这才放下手中的牛油和面包,凝视着她的老同学。

  当于彤在周一下午提早下班,往萧婉值的诊所去时,她听到萧婉植嘱咐她的护士说:

  “我跟于小姐到置地广场喝茶去,医院有要事请传呼我。”

  说罢,挽起了于彤的手就走。

  中环在白天永远是车水马龙,衣履风流,活泼生动得叫人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走在这儿五分钟之内碰不上一个半个熟人,就会教人顿生自卑,承社会地位还远在一个标准水平之下。

  萧婉植一直下意识地轻轻撬扶着于彤的臂膀,从她的德成大厦的医务所走向置地广场。

  只不过是三五分钟的路程,包括等候交通灯号过马路的时间在内,竟也起码有四个人跟于彤打招呼。

  坐到眺望广场大重的二楼咖啡厅之后,萧婉植叮了长长的一口气,道:

  “跟你出来喝一杯咖啡,似打了一场过五关斩六将的仗。真失礼,我竟没有遇上相热的朋友或客户,跟我热情地握手甚或拥抱。”

  于彤笑:

  “别难过,这只证明本城买卖股票外汇的人比做试管婴儿手术的人多罢了。”

  萧婉植哈哈大笑,直惹旁边一桌的人瞪她一眼,害于彤慌忙向人家赔笑。

  萧婉植压低声音问:

  “又是你认识的人?”

  于彤稍稍俯身向前,以更低的声线答:

  “只是面熟而已,并不记起他们的名字来,这种情况是常有的现象,很尴尬。”

  萧婉植吃了一大口雪糕:

  “如果有一天我有你这等遭遇,城内的人口怕要激增过一千万了。”

  “体外受孕的病人真正不多吧?”

  “基本上做一次这样手术的费用可能高达十万元港币,你认为多少人会有资格光顾。”

  “担保成功吗?”

  “嘿!成功率由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不等。”

  “比进澳门赌场和拉斯维加斯还要恐怖。”

  “你不会有这么一天,放心。”萧婉植说这话时,直望着于彤。

  那眼神带着无奈与彷徨,也有一点神秘。

  于彤是冰雪聪明的,很快就接收了对方传递的讯息。况且,她早已料到几分事情的真相。

  于是于彤问:

  “报告出来了?”

  萧婉植点头。

  “不会错?”于彤问。

  “百分之一百准确。我给你做的试验不是验尿,而是验血,是丝毫不会有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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