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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穆澄开始起了一点点的忧疑,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她又不敢摇电话到公司去问个明白。因为曾经有一次,在差不多跟现今类同的情势下,她摇电话去找丈夫,当晚,就被陶祖荫训斥一顿,说:

  “平生最怕那种丈夫迟归一两小时,就紧张到要去报警的女人!”

  穆澄当然不是这种女人,但自己对丈夫的关心上心若被视为不大方的监管行动,也真叫没法子的事。

  穆澄闭上了咀,惯常的以那种有则改之,无则嘉勉的态度去应付丈夫的责难。

  故而,这一夜,她也不能采取些什么行动。

  直至等过了九点,电话才响起来。

  “我不回家来吃饭了,公司有事!”

  就这么简单约两句话,也不解释原因,更不致歉,陶祖荫就挂断了线。

  穆澄呆坐在电话机旁好几分钟,然后才晓得想,是老夫老妻了,所以应该是士这个样子的。

  唯其搭通了让自己下台的阶梯,她才能稍稍挺一挺腰,站直起来。跑到厨房去把饭开出来给自己吃。

  独嚼无滋味,事在必然。感受如何,不必细数。

  忽然的,有人按动门铃。

  穆澄抬头望向大门,心上竟掠过一阵兴奋,好像活在深山野岭内的人。忽然来了个远亲,添一份希望,加半点生气。

  她立即走出去开门。

  “陶太太,你的花。”

  只间人语响,根本看不到人。穆澄只见一大蓬的百合花及星花,出现在铁闸之外。

  然后那送花人才几经艰难地把一张脸露出来,首先展示一个笑容,原来是大厦管理员忠伯。

  “陶太太,有位先生放下这束花,着我送上来给你。”

  穆澄呆了。

  实在太美、太清丽、太眩目、太使她晕眩。

  半生人未试过收如此一大蓬优雅的花。丈夫固然未试过送她花,就是读者表达的心意,也决没有如今的一番气势。

  穆澄把花抱进屋来。整间房子都立即芬芳馥郁起来。

  穆澄坐下来把花放在膝上,她家根本没有合适尺寸的花瓶可以安置这份重礼。

  她把附在花束丝带上的卡片拿下来,拆阅:

  “澄:

  愿你快乐

  清”

  啊,又是他!那个叫“清”的读者。

  穆澄想,这人真有心思,兼有品味,连短短四个字“愿你快乐”,都似乎满载情意。

  不过,也实是太破费了。穆澄把卡片翻来覆去的看,发现不到他的地址。否则。一定要写张回条,除了谢谢对方的雅意之外,也真要请他别破费了。

  这一晚,穆澄一直伏案写作,她根本都没注意到丈夫何时回来。

  翌晨,穆澄起床,跑到厨房去,吓一大跳。

  怎么那一大束的白百合,被塞到垃圾桶去?

  一家子两个人,既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必然是另一个人的举止行动。

  为什么祖荫要这样做了是因为妒忌吗?

  穆澄轻轻惊呼,心想,糟糕了,丈夫一定是有了误会了,男人也有小家子气的。尤其是原来他紧张自己的感情的话。

  也真难怪他不高兴,一般来说,真是只有异性朋友才会有如许心思,买这一蓬漂亮的花。

  当陶祖荫起床喝咖啡时,穆澄讷讷地试图向丈夫解释:

  “那束正是一位热情的读者送来的!”

  的确,在这之前,穆澄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然,她并不需要准备答案,因为陶祖荫只是冷淡地说:

  “制造废物而已!你应该在专栏内通知你的读者,以后请折现金!”

  陶祖荫的这句说话如果以轻松的语调说出来,她可以认定丈夫只是幽默而已,自己的感受会好得多。

  如今硬生生的塞她这么一句话,岂只令人难过,直情连昨天收花的喜悦,都给连根拔掉。

  日子真是在太沉闷、太沉闷的气氛下渡过。

  整个下午,穆澄的写作进度极差,伏案工作多时,稿子写得并不称心如意,这样子支撑下去,不会得出好结果来。

  且穆澄有个习惯,她不大修改故事的情节,所有桥段与对白,都是顺着自己当时的所想与意念写出来,一挥而就,好与不好都在一下笔时就成了模式,这才见真性情,一旦作太大改动,反而失真。

  故此精神不好、灵感不来、情绪不稳时,穆澄宁可不写。

  这个下午,也真是太难过了。

  穆澄掷笔,决定放弃,站起来,百无聊赖地在房子走了几圈,一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无奈,更涌袭心头。

  穆澄于是抓起了电话,摇给方诗瑜。

  对方答:

  “请问谁找方小姐?她正在开会。可否给我们留下电话,以便方小姐稍后回你电话?”

  穆澄谢过了就算,也不劳留口讯了。

  远水不能救近大。等到对方回电,自己都已捱过这几小时的孤寂时光了。

  穆澄没办法,想起母亲来,即摇电话回娘家。

  电话响完又响,一直持续五分钟,却没有人接听,母亲显然有她的节目了。

  穆澄再禁耐不住,她挽起手袋,走出街去。

  一直无目的踱着,在太古城的商场内乱逛,根本连浏览窗橱的心情也没有。

  走出商场,不期然地步向海边,呆呆的望住九龙那边平坦坦的机场,遥看飞机的升降。

  穆澄想,怎么可以振翅高飞,去得远远的,脱离这个尘世,过一些完全平静、没有俗务、没有亲人、没有生活挂虑的日子?

  只这么一个念头,却顿觉满心舒畅,不亦乐乎!

  穆澄就这样的站在海边半日,直至黑夜来临,她才意兴阑珊地走回家去。

  再伏案工作时,她把这天的感受写在一篇杂文内,传真寄去报馆。

  那段文字是这样的:

  “忽然的想,有人把我带至老远的一个地方去,过一些近乎原始的生活,是一个我愿意作的新尝试。

  这些年,不得不承认,纵有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生活成绩,也实在太疲累了。

  我需要的是憩息。

  我需要的是安宁。

  人们都说作家很多忙得不能接受虚无飘渺的念头。然,我不是的。

  我的每一个愿望都有很深的诚意。

  就如这天,我累了,跑到海边去呆站一整日,心情也就回复过来,再有力量返回普通的、劳动的、烦嚣的世界去!”

  也许穆澄说得对,她把郁闷的衷情诉诸蓝天、诉诸碧海、再诉诸读者之后,整个人都像减了磅,轻松起来。

  这个周未。陶祖荫向她建议说:

  “爸妈叫我们回家去吃饭打牌!”

  穆澄心平气和地答:

  “我跟你去吃饭,饭后让我回来赶稿好不好?我根本都不喜欢打牌!”

  陶祖荫点了头,就这样子决定下来了。

  晚饭吃得很早,陶家的人太热爱麻将这游戏。

  穆澄并无埋怨,她尽了做儿媳妇例行亲善拜访的责任,恨不得早早回家去享受她的工作。

  当灵感如泉涌至,而又可以心无旁骛的奋笔直书时,是万二分畅快的。

  穆澄回到屋子来,才扭亮了走廊的灯,就有门铃声。

  她想,这么巧。好像候准了自己要回家来,才按门铃。看看手表,还不算夜,才九点的样子。

  她打开大门,隔着铁闸,又看到了很大很大的一蓬白色百合与星花。

  天!又是那个叫“清”的读者送来的花!

  怎么办呢?等下陶祖荫一回来,又把花扔掉了。

  第六章

  她的一门心思尽放到如何处理那蓬花之上,很自然地快快开铁闸,准备一把接转了花,才想办法。

  穆澄在接转花之后,那蓬百合就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法子看到来人的脸,想又是大厦的守卫员忠伯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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