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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业上的丰功伟绩,必须唯我独尊。

  一旦被比了下去,自尊心有丝毫的挫损,他们都会寻找宣泄机会。

  这个远因,先造成了罗致鸿与宋惜梅夫妇之间感情的疏离。

  只不过静候着一个时机,有一位合适的第三者出现,婚姻就立即触礁了。

  如今回想起来,宋惜梅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不是吗?

  一字般显浅的道理,何以如此懵然不知。

  圣经上有道:纵使你获得了普天下,而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又有何意义?

  自己的灵魂既然深深系在丈夫的身上,当然是万事以他为出发点,一点点的风光与闲气,无可比拟。

  缘何会轻重倒置若此?

  当宋借梅瞥见了罗致鸿身边出现了依人小鸟般的邵倩音时,她知道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后果是至为明显的,如果惜梅没有败下阵来,她压根见不用逃到老远的枫叶国来,借了要研究及拓展海外地产市场的借口,其实是养伤。

  临行前的那个月,对惜梅是肝肠寸断的。

  罗致鸿很坦白地对她说:“我离不开倩音,我们彼此需要着。”

  既如是,离开的人只有她。

  罗致鸿是说到底也不相信强如其妻,会在感情受挫之后,荏弱加斯,会得不顾一切地抛弃自己在香港的王国,往人地生玩的温哥华,独自谋生。

  启程前,宋惜梅沉痛而认真地对罗致鸿说:“正如我看错了你一样,你也看错了我。”

  原来女人至大的荣耀仍然维系在垫爱的男人身上。

  除非她不再爱他,再不紧张他,再不想拥有他,否则对方一旦变节变心,就是褫夺自尊的一个彻底行动,不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成就可以抵偿。

  罗致鸿为此而愕然。

  他把宋惜梅要子然一身,飞赴温哥华的消息告诉他那由秘书身分转变而为情妇的邵倩音时,所得的答案是:“请放心,她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罗致鸿问。

  “宋惜梅不是个会放弃个人成就与荣耀的女人,事情并不如此轻易就获解决。”

  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包含太多的意义。

  总体来说,是令罗致鸿不安的。

  他稍稍觉得邵倩音是横蛮霸道了一点。

  对于自己横刀夺爱,非但全无愧色,还很有些赶尽杀绝的味道,罗致鸿很不以为然。

  当然,他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心底里稍微偏向发妻的一面,多少是自各的回响。

  可惜,宋惜梅并不知道罗致鸿这个心理反应,否则旅途就不至于尽是淌泪的时光了。

  既已无可避免地被推跌在地,伸手抓着地上的一把沙,总好过空空如也。

  最难堪的还是无独有偶,连郭嘉怡这么个似是刀枪不入的女人,都弄出了大大的一宗桃色案件来,竟跟那个在金融界颇负盛名的沈沛昌闹轰天动地的婚外情。

  两个情同姊妹的好朋友,竟然先后栽倒在爱情的陷阱里头,差点不能自拔。

  比较之下,表面的复元进度,还是郭嘉怡遥遥领先。

  过去的一年多,她在工作表现上最低限度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非但不如借梅般自暴自弃,且奋勇把心神专注在事业发展上头。文穷而后工,成绩有目共睹,更是百货业内不容取代的第一把交椅人马。

  惜梅坚持要逃情于温哥华的青山绿水之间时,郭嘉怡非常的反对:“那不是疗治创伤之法!”

  惜梅反问:“你的那种是吗?拚命抽尽身体内的每一分精血,用在工作上头,以麻醉自己,总会有一天,会得突然的摔在地上,力竭心萎而亡。”

  “死得痛快,正正是求之不得。牵长那一口残喘,何苦来哉?”

  “你指的是我?”

  郭嘉怡叹息:“或者,我们殊途同归,到头来,也不过是活脱脱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伤心人而已。”

  惜梅决心独自踏上征途,过长云、越山岳,千里迢迢来到异邦之后,仍边祝香江的郭嘉怡,可以诸事顺遂,早日复原。

  她自己呢,早已打输数,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钟就算了。

  回到家来,宋惜梅把在超级市扬实了的食品杂物,依类放回厨房的各个层架与厨柜内。

  这几个月来,除了晚上回房里去睡觉之外,厨房已成了她的小天地。

  从厨房走出去的一个面对着后花园的木筑阳台,放了舒适的软椅,宋惜梅可以在这个地域内穿来插去,花足一日时光。

  住港前,她对所有人的交代借口是要到温哥华去拓展彼邦物业。

  抵加后,她完全无意无力无心无绪去圆这个谎。

  地产经纪倒是认识了一两个,其中一位年青的叫翁涛,跟她算是颇谈得来了,也只不过是偶然跟他去看看地皮而已,从没有作稍进一步的研究。

  宋惜梅一直孵在这房子里,伤心失意,自舐伤口。

  屋子真唯一的生气,就是电话铃声警起来时,传来远在香江挚友郭嘉怡的声音。

  说到底,她们才是说看同一语言的人。

  可以沟通、值得沟通、能够沟通的人,在此,是少之又少。

  这个想法是要深藏心底,不敢稍稍外露的。不然,香江人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罪名,就立即搁至自己身上来了。

  第五章

  在初抵加境的一两个礼拜,宋惜梅还因着方修华太太连俊美的关系,很跟一些新移民以及老华侨见看面。不论一顿午茶,抑或一餐晚饭,话题只三几个:不是大谈那些搬到温哥华来的香江艺员,家住何处,就是讲谁的家居买了多少加币,再下来的话题,也不外是如何辗转介绍朋友,筹备消闲节目。

  没有人留意美国股市如何影响着多伦多市场?没有人谈论联邦政府的声望如何节节引退,又是为了甚么?

  甚至连俊美决定迁往西温哥华去,那天跟朋友提起来,她说了声:“对呢,西温哥华的市长叫麦甚么的?听说是个顶年青的从政人土,真希望他可以领导市民,开导思想,快快加建一度通至市中心的大桥,免了繁忙时间的塞车就好。”

  有位方面厚唇的陈太太,立即巴喇巴喇的说上几车子话,慌忙发表她所知道的政见。

  其中自是误解多于一切,她甚而说:“那金宝市长年纪还算少了,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他,足有五十岁的样子!”

  就已经把她知识的浅薄,而又不甘于藏拙的品性表露无遗。

  金宝市长只不过是温哥华区的市长,他的管治范围并不包括西与北温哥华,西与北温哥华跟怕那比、列治文、高吉林、达他等等地区,都是一个独立的市镇。

  宋惜梅尤其害怕这种类似陈太太的人,大言不惭、面不改容地充熟谙本城本国的知识分子,真叫人喏嘘兼肉麻。

  宋惜悔不会介意当家庭主妇的朋友,跟她谈各区超级市扬的最新产品与赠品,甚至中文电台的节目,或城市内发生的一些惊人软性新闻,因为,一般人的生活,说到底有它的想静、平凡与可爱。

  千万别在她面前充好汉,以政治经济时事的专家口吻自居,把一知半解、道听途说的资料挂在嘴边去传诵。

  在香江,有那一时,她不可以坐在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教授张其跟前,听他谈费滋文的最新经济评论阐释。有那一刻,不可以看那财经才俊黄某对张教授说:“港元跟美元挂钓的意义,我们固然知之甚详,然,长此以往下去,如何平衡外淮差距所能引致的利率平衡问题?”

  中英开系的微妙,众所周知。然,不是很多人有机会能听到一些代表中英双方谈判的要员,在日中余闲所偶然透露的口气,而作了商业决策上的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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