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适的躺椅上、将披风解下覆在她身上,吩咐手下解开系在岸上的绳索后,回
到船头亲自操控木制的大型舵轮。
黎明第一道曙光,由海平面下渐渐地往上升起,淡淡的光量投射入深沉的大
海与幽静的苍穹里,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已经浮现浅浅的鱼肚白,海面上
也闪着粼粼波光,下一刻,阳光已经笼罩了海与天,黑夜与白天正式交换场景。
这种感觉是特别的,在这艘古味十足的帆船上,她与这个说得上陌生的男人
一起迎接朝阳,那些水手早在接应他们之后退了下去,她眼中所见,就只有他一
个人。魏舒云不觉失神地望着阎裂天,她看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侧脸,那双银灰
色的眼眸虽然美丽但却毫无生气,全身上下,大概就属那头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
黑发最具生命力。
看着他掌舵的模样,仿佛早就适应飘摇的海上生活、早就习惯迎着风遥望无
垠无涯的大海与蓝天,感觉上有点孤独,却又不肯让人靠近,他让她想起另一个
拥有相同特质的男人,那个在一年多以前曾经短暂相处半个月、她称之为玄的男
人。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昏了头,阎裂天怎么可能是玄?玄的眼睛是黑色的、蓄
着满脸络腮胡、脸色苍白憔悴,身材显然也瘦多了,所以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再说如果他是玄,绝对不会这样待她,虽然玄看起来老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
样,但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阎裂天,是个冷血无情、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怪异家伙,不否认他确
实有一张俊美无俦、足以比拟最完美雕塑作品的脸,但是那张脸太僵硬了,好像
戴着面具似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实,这样的他,令人不安。
风帆行驶的速度跟现代化汽艇、油轮当然不能相比,但是这艘庞大吨位的帆
船搭起来舒服极了,不但平稳而且没有现代船只排出的油烟废气,让她的胃不至
于翻搅不休,她眼中所见是美丽广阔的景色,耳中所闻是海风吹动布帆所发出的
喇喇响声,她的心情突然大好,完全抛开被绑架的阴影,好像自己其实是来度假
似的。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肩上不受欢迎的疼痛,方才因为神经绷得太紧,一时
忘了肩上的枪伤,但是当她心情放松后,疼痛的感觉立刻回笼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伤口上正缓缓渗出血来,她的脸色苍白,紧咬唇瓣强忍不
适的疼痛,这时候她终于知道时雨为什么一提到阎裂天就咬牙切齿,他居然不顾
她的伤势将她带出医院,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嘛!
“你怎么了?”由眼角余光注意到她僵硬的模样,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痛……”对于她的痛楚,他会好心地施予同情吗?
“哪里痛?”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容颜,阎裂天忍不住走向前去察看。
“肩膀。”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些话,愈来愈难忍受的痛楚,已经让她
整个五官纠结在一起。
“我看看。”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阎裂天坐在她方才坐的躺椅上、将她
安置在自己膝上,拉下他为她覆上的斗篷,检视她肩上的伤口。
天知道当他看见那片血红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多么地舍不得,他在心里狠狠诅
咒自己,居然忘了她身上还有伤,硬是把她带上船来!这艘船上没有现代化的医
疗设备,因此他只能借岛上特制的治创药来外敷,同时注入自己的内力来减轻她
的疼痛,阎裂天不假思索地拉下她身上所穿着的院服,并以最轻柔的手劲拆下她
伤口上的绷带。
“你做什么?很痛的耶!”就算力道再轻,还是无法避免扯痛了她,魏舒云
忍不住痛叫了声,眼泪差点跟着掉下来。
“别乱动,等一下就不痛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魏舒云立
刻感觉有一股暖流透进体内,疼痛的感觉消失大半,她纠结的五官也逐渐放松、
回归原位。
“还觉得痛吗?”当他收回手时,轻轻地开口问她。
“不会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实在太神奇了,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居然轻松得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阎裂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迳自将她抱向船内的舱房。“睡吧!”知道她一
整晚没睡,眼眶底下早已布满疲倦之色,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他说了这两个字,
然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你……你在这里……不太好吧?”她可是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
以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根本不理她,侧过身子背对魏舒云,好似当她不存在。她很想再一次抗议,
但是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轻微摇晃的船身让她觉得昏昏欲睡,溜到嘴边的
抗议居然自动消了音。
唔——头好昏、好想睡,而且……瞧他对她那副不屑搭理的模样,应该不会
存什么非分之想才是,就算他有什么非份之想,在这艘只有两个人的帆船上,她
也抵抗不了他。既然如此,也不必费心去抗议了,她的抗议有效才怪。
赶紧睡吧!好歹人家把她的伤口治好了,就让他得了这次便宜又如何?反正
她也没吃多少亏嘛!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累了,把他赶出去好像很残忍。
只是,过度善良的舒云小姐似乎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如果不是他,她根
本不会白白捱那一枪,但现在却反过来感激让她痛得半死的始作俑者。她的算术
大概从小就不及格,不然再怎么加减乘除,欠人的永远不会是她呀!
平静安稳行驶中的帆船,突然间猛烈地上下摇动、左右晃动,魏舒云胸口一
阵烦闷,有股想吐的冲动,勉强睁开还有些NB15BNB35A的双眼,舱内摆
设的物品除了
固定在船板上的之外全都移了位,感觉上很像大地震时的景象。
“怎么了?”她看见阎裂天由床上站起来,往外走了出去。
“待在这里,别动。”他没有多作解释,不想增加她不必要的心慌。照这个
样子看来,大概是遇上暴风雨了,他必须掌好舵,让船只避开迎面而来的风浪,
否则这艘造价不菲的古式风帆,可能就此沉寂在海底,至于他和魏舒云,也绝不
会太侥幸。
他什么都不说,但她可不是白痴,连这一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如果外头风
平浪静,船身怎么可能以这么猛烈的方式摇晃着?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大浪造成的翻腾将她整个人往床下摔,才猛
然惊觉自己必须尽快出去帮忙,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总会有自己使得上力的地
方,同心协力的结果,也许他们可以安然度过这次风暴。
魏舒云伏在地上往外爬,头晕得更厉害了,体内的胃酸威胁着要呕出来,但
她还是不肯放弃地往外头钻,她已经可以听见呼啸的狂风在耳边肆虐着,巨浪打
在船板就像碎石块扔在上头一样,她的心更不安了。
“你还好吧?我来帮忙了。”魏舒云推开连接甲板的门,加大音量在风雨中
喊着,四周是一片灰蒙,更有阻挡视线的雨水,她根本看不见他所在的方位。
急着搜寻他的身影,她没有费心注意自身的处境,当她拉着缆绳举步维艰地
走向甲板时,一根巨大的船桅毫无预警地朝她当头落下……
“啊——”魏舒云抱头尖叫,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她就站在原地等着被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