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训话,“娘教训的是,怀儿知错,以后一定努力读书。”
凌夫人轻挑眉,“喔?你是真知错,还是应付呢?”
凌语怀本想傻笑带过,但不知为何,权品骐那嘲笑之声竟窜进脑海。她永远忘不掉那可恶的软脚虾!
一股不甘与恨意油然而生。她拳头以紧,下定决心,回道:“娘,你放心,怀儿这回真知错了。而后不但会好好读书,将来还要进京考取功名,做个文武具备的状元郎。”说完,她快步离去。
凌夫人当场呆若木鸡。听见女儿决定奋发图强,她本该欣慰,但一听她居然想进京考状元,教她差点昏厥。
老天爷,她——没听错吧!
五年后
凌语怀自从遭权品骐那日的羞辱后,便痛下决心,奋发向上,每天必定向到府的刘夫子报到。
由于她天资聪明,反应灵敏,对于刘夫子所教之事吸收迅速,豁然贯通。短短五年内,她不但聪辩明慧,下笔成章,还耳闻能诵。
凌语怀当然也没荒废武术,经常与郝震烈和邵翊然两人相互切磋,专研武学。
他们三人总是形影不离,再加上文武兼备,很快就声名远扬,凌语怀还夺得东门文武之冠。
凌语怀名声越响亮,凌鹰却更加头痛,加上女儿夸口要夺下文武状元之名,他越加担忧,因为再过三年女儿就满十八,莫非到时候真要让她继承武馆吗?
见凌鹰忧心忡忡,凌夫人看得心疼。不过事事多变,一切计划全在凌夫人意外有孕时,改变了凌语怀的命运。
“什么?娘怀孕了!”凌语怀不敢相信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凌鹰心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抱紧身旁的妻子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凌夫人害羞地挣脱丈夫的手,心中却雀跃不已。“相公,别笑了!羞死人了,人家都三十好几,还要生孩子,若让街坊邻居知道,会笑话的。”
凌鹰不在乎,“管街坊邻居说什么?既然有了孩子,当然要生下来。”
凌语怀坐在桌前楞了半天。不会吧!她都十五了。
“爹,娘,你们——真要生?”
凌鹰望向女儿,“当然,而且爹想过,若你娘这胎是男的,就让你恢复女儿身。”
“什么!生男的就要我做回女人!”凌语怀终于知道连日来的不安为何了。“爹,你没搞错吧?我都当了十五年的男人,也准备要继承武馆,现下你居然要我变回女人。不成,我反对!”她断然拒绝道。
凌夫人见状,赶忙安抚女儿,“怀儿,你爹是说‘倘使’,瞧你紧张成什么样。”虽她口中道‘倘使’,心中却渴望能‘成真’。能再度受孕她不知有多高兴,若这次能为凌家添男丁,那她死也无憾。
凌语怀早已吓得欲言又止,她不是不知母亲心中多渴望生男孩,但若生下男的,她就必须恢复成姑娘模样,这——噢!教她祝福也不是,反对也不是。
凌鹰这回不再心软,扶起妻子,毅然决然道:“爹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旋即他带着妻子离桌,留下脸色苍白的凌语怀。
她脑子空白许久,双手忽地合拳,紧闭双眼,为自己的将来祈求。
生女的,生女的,求老天爷让娘生女的吧!
几个月后,凌夫人顺利产下男婴,凌语怀的未来瞬间破灭。
“我不要当女人!”凌语怀将绫罗绸缎丢出内室,气愤地坐在床沿。开玩笑!打死她都不穿女人的衣服。
丫环梅儿是武馆内唯一得知凌语怀身份之人,“小姐,别这样,老爷会生气的。”
“住口!不许叫小姐,叫少爷。”凌语怀怒视她。
梅儿噤了口,默默低身,开始捡衣物。
这时,凌鹰扶着凌夫人进门,一见地上零乱的衣物与饰品立刻明白。
“老爷,夫人,小姐她——”
凌夫人示意梅儿下去,凌鹰则进到内室,板起严肃脸色。
“怀儿,不许任性,爹让你当回姑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凌语怀倏然起身,望着双亲。“这根本不是为我好,而是在毁灭我,因为这十五年来我想都没想过要当女人。为了让人瞧得起我,我一心要求做到最好,甚至也准备继承武馆。如今——你们却因生了男孩就不要我,那我这十五年来究竟是为谁而活!”
凌鹰这回真铁了心,开骂道:“你为你自己而活!怀儿,你别以为爹看不出来,这十五年来你快乐得很,没有姑娘家的礼教束缚,你还庆幸当初爹娘把你当成男儿养育,不是吗?”
“我——我哪有——”被道中心事,她心虚起来,“我——为了不让人察觉我是女人,可是小心翼翼的处事待人。”
“是啊!从小四处打架称王,这叫小心翼翼。”
“打架称王是五年前之事,现下我已经不再无知粗鲁,凡事以武力解决之人。这点——你和娘不是再清楚不过?”她为自己辩解。
“没错,你是懂事了,不过也更加放肆!你当爹不知你和震烈,翊然这两个孩子偷跑去青楼之事吗?老天,怀儿,你是姑娘,学男人去什么青楼!”几天前属下通报,见到女儿去青楼一事,嚇得凌鹰心脏差点无力。
凌语怀没想到会遭父亲抓包,坚决的立场一下崩解,尴尬道:“好玩嘛!活了十五年都还没见过青楼长什么样。不过——我很懂分寸,只喝喝小酒就走人了。”
凌鹰听了,差点吐血,“废话!难不成还有待续吗?怀儿,这回爹绝对不会妥协。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换衣服,二是爹找人架你换!”他下了最后通牒。
“爹——”她紧张地望着父亲。
凌夫人知道是时候,忽地掩面痛哭,“怀儿,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要怪就怪娘,别再和你爹顶嘴了好不好?”她的泪水一下涌出。
凌鹰心疼地抱住妻子,凌语怀从未见母亲难过成这样,罪恶感顿时升起,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快崩溃。
凌夫人见女儿还不投降,将哭声放到最大,“怀儿,娘错了!你要怪就怪娘,要怪就怪娘吧!怀儿——”
凌语怀不知所措,双脚一软,赶忙跪下,哀求道:“娘,你别哭了!怀儿知道,怀儿听你们的话就是了。”
凌夫人喜出望外,而凌夫人立刻停止哭泣,哽咽道:“真的吗?怀儿,你当真愿意做回姑娘?”
凌语怀别无选择,轻点头,“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凌夫人擦拭泪水,问道。
“我要上书院读书。只要你们同意让我上书院,我就答应你们,求得学问一年后就回家当——凌家小姐。”小姐,多么令人痛恨的名词,令她不情愿地投降。
凌鹰惊讶道:“你想上书院?为什么?刘夫子教得不好吗?”
“刘夫子所教有限。我听说西门贤学书院是全国第一,朝廷文官多数出自于那里,所以我想到那学得更高一层知识。”凌语怀双眸炯炯有神。
凌鹰对女儿那份想读书的念头颇感吃惊。“怀儿,你是认真的吗?书院只收男子,莫非你——”
“没错,我要以男儿之身进入书院!”她坚决道。既然无法当才子,好歹也要当个全城响叮当的才女,待她恢复女儿身,就不怕让人看扁,笑话。
凌鹰原想拒绝,凌夫人却阻止他,以眼神示意。女儿那固执个性让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否则她也不会使出泪水攻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