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箱底还压着那一夜翻云覆雨的床单,上头的血迹可以作证她的清白。
必定有其他原因。
月萝从来没有说过谎,但为了不让他认出来,她点头说:“我……我没有成亲就生子……孩子的爹……就死了……”她结结巴巴到最后满脸通红。
严夙辛看看她,含有深意的眼神差点让她吓晕。
他故意站起来遥望风景,丢掉怀里的手绢。
月萝看见他掉东西,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改变话题了。
“严公子,你的手绢掉了……”她帮他捡起来,一看又差点吓得晕过去。
那条手绢……他竟还留着?!
他留着干什么?
要找她吗?
找到她之后要报仇?她只是跟他发生一夜情缘啊,难道他真的没有办法再跟其他女人享受鱼水之欢,所以要找到她报仇吗?
不能啊!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是谁!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他要报仇,她心甘情愿被地折磨,可是她还有缚缚,不能让缚缚跟着她受罪!月萝愈想愈害怕,愈想愈急着逃离这里。
严夙辛极为吃惊的发现她浅显易懂的表情。
她单纯的掩饰不住心里的想法,让他不知该笑还是为她担忧。
他曾经设想过那个女人的容貌,替‘她’换上无数的美丽脸孔,但是一看见萝儿之后,她的脸自动变成‘她’,再自然也不过了。
“这是我最珍贵的手绢,多谢宫姑娘。”他接过。
“最……最珍贵?”她结巴得更厉害。
他挑起眉温柔笑着,“这是我寻人的线索之一,当然珍贵啦。”
“线索之一?你……你还有线索?”
“有,这就是我要找到八年前那个害我的女人的线索之一,剩下的一直放在我房里的箱子中。”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不,我是说,她留下的线索怎么这么多呢?”她不会这么笨吧?留下比山还高的线索给他。
“哼,她是谁,我又是谁,小老鼠怎么能逃出大猫的手里呢,她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多了。”严夙辛的眼神好柔好柔,几乎柔到她快瘫成水了。“我一直等着她来招供,她不来,我就要真的出手了,萝儿,你说好不好?”
月萝已经没有注意到他对她的称谓已从‘宫姑娘’变成‘萝儿’,她拼命的回想自己明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证据放在他的房里?
严夙辛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月萝吓一跳的要抽开,可他却紧紧握着不放。
“我扶你回去,现在你该吃药了。”
“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轻颤道。
“瞧,你连话都说不稳了,待会走到一半要是晕了怎么办?身为大夫,我有责任盯着你回去。”仗着大夫之名,他行亲近她之便。
“你是大夫,有很多事情要忙……”
“义诊堂的大夫数名,不缺我一个。再者,你是病人,大夫首要照顾的就是病人,来吧,我扶你。”
“我自己走,自己走……”
“瞧你满头大汗的,还是我扶你吧……你的手好冰。”他握紧她汗湿的小手,唇畔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淡淡的笑意之后是许多的狂喜,他狂喜到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但她的病又让他回到现实中。
她得的是……绝症,以他目前的医术。要根治是难上加难。
上苍真是狠心,好不容易灵验他的祈求,又丢下一个残忍的事实。但他一向就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就算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治疗她,他都不会吭一声,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让他势必要弄清楚。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意中人,那缚缚为什么会是她的女儿?
第三章
是夜,严家庄静悄悄的,
月萝偷偷摸摸从春院里溜出,顺着小路往主屋走去。
愈接近主屋,她愈害怕,但却不得了鼓起勇气收回所有的线索。
夜风呼啸、让她打了一阵冷颤。
“我一定要拿回来。”
***
严夙辛突然惊醒,一如以往,他惊醒的原因在于又梦到八年前那一个夜晚。如果让人得知他对其他女人的裸体没有任何的激动,反而对一场回忆会产生激情与心疼的柔情,恐怕他早被传为笑话了。
他叹了口气,嘴唇却勾勒起满足的笑意。
因为他终于找到梦中的情人,虽然尚有许多疑点待澄清,但是他的身体不会错认人,加上她的反应……
“我不知道她这么单纯……”他一直以为梦中情人大胆的挑逗、主动的献身,应该是一个外向的姑娘,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单纯害羞,心事一眼就能看穿。
她这么单纯,这八年来是怎么过的?他一想到就心疼,真想立刻认了她,至少,他要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再受生活之苦。
门外忽然传出足音,严夙辛闭上眼装睡。
月萝本来很担心她不会开锁,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庄里根本没有锁门的习惯,她心跳加速,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
门内一片黑暗,她根本着不见任何东西。应该拿腊烛的,她想,但是又怕惊醒他,只能硬着头皮摸黑前进。
线索……是什么线索让他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找到她呢?
为什么还要找她。
难道他还在执意报复她?毕竟他年少轻狂,没有人敢讲逆或者设计过他,那一夜,他像是泄愤一样在她身体上索求着,让她几度量厥过去,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抱着那种记忆等死,大概会是她最好的死法了……
“咳咳!”不由自主的咳嗽出声,她赶紧掩住嘴巴,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她确定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后,便摸索到像衣柜的东西。
她打开衣柜,摸到里头都是衣物,且有他的气味,她霎时双颊嫣红,像烫着似的缩回手。
这下可怎么好?月萝一脸苦恼的思索。
“线索……”床上的严夙辛发出梦呓。
她如受惊小兔一样的跳起来,但,等了一会儿他都没反应,她才知道他在说梦话。
月萝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小声的叫着,“严公子?”
“嗯……”
她根本看不见床上的动静,手指轻轻碰触他的肩,试探的问:“严公子,线索在哪儿?”
“身上……”
在他的身上!
她咽了咽口水,知道当年她尚有余力依着古谱上记载的点穴方式、限制住他四肢大穴,但是现在她病得不像话……月萝迟疑半响,从怀里掏出迷香粉,先遮住自己的口鼻,再洒向床上。
“咳咳咳……”
“谁?”严夙辛突地出声,因为她的咳嗽大大声了。
月萝马上从怀里拿出手绢遮住他的双眼。
“你是谁?”他配合的问道,心里充满怜惜她的念头。
她真是单纯得让他怜惜跟好笑。八年前他着了她的道,是因为他年轻又自视甚高,如今他的内力与武功修为都比当年深厚许多,从她一进门他就察觉,当她洒迷香粉时,他屏息让迷香粉散去。
他这个在武林宫排名第二的高手可不是白混的,否则她这种三脚猫功夫的手法,早在几年前就有女人用过了,还轮得到她吗?
月萝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我……”
“我看不见你,难道……这又是我的梦?”
“梦?对对,这是梦,是梦。”
“是啊,除了梦,我还能在哪里见到你呢……”
“对对……我?”
“我对你朝思暮想……”严夙辛不用“看”,猿臂一伸,准确的楼住她的腰,把她抱进床的内侧。
月萝以为他清醒了,赶紧把遮在他双目上的手绢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