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直渴望着她所带来的温暖,就像是夏日的阳光照进了黑暗的城堡一样,教他怎么推拒得了她?他需要她,让一直缠绕周身的恶寒痼疾消失。
至少,今夜他需要她的温暖。
“不要离开我,小恋……”紧抱着他,雷少任衷心地要求着。
突然听自己的名字,戚梧恋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雷少任,费尽心力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搂紧了雷少任,戚梧恋坚决地回答。
不需要借口,也不必再用尚若玫当作理由,戚梧恋在心里诚实地告诉自己,今天晚上是她自己愿意和雷少任在一起的,不是为了别人。
长夜将尽,黎明马上就要来临了。
???
天不知何时已大亮,是屋外的阳光照进房里,照上了戚梧恋的眼,她才迷迷蒙蒙地清醒过来。
床上的另一个人还在沉睡中,熟睡的脸庞少了平日的孤傲暴戾,也没了昨日的悲恸,反而像是个天真的孩子似的,好梦正酣。
“少任……”轻轻地,戚梧恋双手抚上了雷少任的脸,低唤着。
平日她从来不曾当面这么险过他,也唯有昨日,借着尚若玫的名义,她才敢这么叫他,就像她真是他的妻一般,而现在,天亮了,梦也醒了,她只能这么偷偷地叫着他。
翻个身,睡梦中的雷少任反射性地抓住了戚梧恋的手,“若玫……”
听到这个名字,戚梧恋愣了愣,紧咬着下唇,才能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傻瓜,哭什么?
一切都是自找的,自愿扮成尚若玫,上了雷少任的床,现在的她能说什么?早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不是吗?
“若玫,不要离开我……”熟睡中的雷少任完全不知道一旁人儿的心事,仍然半呓语半低喃着。
没有回答他,戚梧恋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地、轻轻地,生怕吵醒了梦中的人。
天亮了,梦的确也该醒了,现在,在阳光下的人是戚梧恋,她不需要再回答什么了。
细心地为雷少任盖上薄毯,戚梧恋踮着脚尖走出房间,在门掩上的那一瞬间,终于失控地痛哭失声。
好痛……她的心好痛,这一场梦,醒得居然那么残忍。
漫长的一夜,在阳光下仅存的只有真正属于她的那一句话:不要离开我,小恋……
第八章
小恋,你知道吗?哲玮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到“终于”这个词,仿佛我已经等待了他好久好久一样,完全不像是雷家少奶奶应该说的话。
不知道是谁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他非常震惊,也很生气,然后,今天我送小朵去幼稚园的时候,就发现他在学校门口等着我。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当时你就这么走了,我若真要等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我爸妈会让我这么等下去吗?”在我们以前最常去的校园里,我这么哭着对他说。
他只会控诉着我的贪财与水性杨花,但我思念他何尝又不苦呢?
他看来真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但我又能如何?五年了,我已是雷大太,再也不是当时的年轻男女,我们只能坐在小时候常坐的菩提树下抱头痛哭。
但是,再次见到他,我发现我还是那么地想他、那么地爱他。他变得老多了、成熟多了,也瘦了,听说在巴黎的街头还曾经因为被抢得身无分、又而差点饿死、冻死,但是,那抹爱捉弄人的笑容还是不变的就像我日日夜夜在梦里想的、念着的一样。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磨人呢?让我从小被他欺负到大,又思思念念他五年,然后在我思念得筋疲力竭,几乎要放弃这一份感情、让自己爱上雷少任的时候,又这么突然地回到我身边,难道真是我欠他的吗?
虽然充满了罪恶感,但是我还是答应了他明天下午的邀约,我们要一起去看画展,那是他第一次回国开的画展呀!我怎么能不去?
看看画、喝喝茶,应该没有什么吧!我这样算对不起雷少任吗?不会吧!不会的!
我只是想见他,想去看看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不是吗?应该只是这样吧……
???
回到自己的房里洗了个澡,戚梧恋故作优闲地为自己沏了壶覆盆子茶,用透明玻璃壶装着,靠着放在地毯上的抱枕,打算随意地阅读由雷少任书房里借来的侦探小说。
无奈,越读心越烦,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书本连一页也没翻过。叹了口气,她由当初带来的随身行李中拿出一束用蓝色缎带扎成的信封,开始又一封封地读了起来。
不算少的一叠信,用的是相同的桔梗紫,写的是尚若玫嫁给雷少任那五年来所过的生活。
前面一段时期,述说的是方哲玮离去后,她对远去爱人的思思念念。之后,雷朵出生了,信中的语气由原本的黯沉转为轻松而充满希望,每一封信谈的都是自己女儿的事情,洋溢着一位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慈爱。相对于这两件事,她谈论自己丈夫的篇幅则显得少多了,冷淡得像是在讨论一位兄长,甚至不过是个同居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罢了。期间虽然好几次尚若玫努力着要让自己爱上雷少任,却总是因为抛不下旧爱而宣告失败。
爱上雷少任真的有那么难吗?戚梧恋不能了解。尚若玫可知道,这几年来,她就是凭着信中偶尔出现关于他的寥寥数语,来持续对雷少任的感情呢?
“若玫姐,我这样还给你,够不够?”有人说“生养之恩大如天”,尚若玫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在自己过去那段幼小势孤的求学生活中,她给自己的帮助绝对不会少于那个生了自己却又狠心抛弃自己的母亲。
尚若玫帮助了自己,就读自己来帮助雷少任吧!这样的恩情,自己这么还给她,够不够呢?将信放在一旁,戚梧恋拿起了放在小桌上的银镯沉思着。
这只手镯,自从初见雷少任的那个晚上起,她就一直戴在手腕上不曾拿下来过。最初,是因为当时的自己买不起什么昂贵的饰品,同时情窦初开的心中也仰慕着这位初见的大哥哥,便这么戴着没有拿下来。之后,却因为岁月的增长,让她对雷少任的爱意与日俱增,它终究成了无法割舍的一件宝贝。
昨晚她为了要扮成尚若玫而将它取了下来,就像她昨夜也抛去了自己一样,现在也该回到真正的自己了吧!
“够了吧!这样……也就够了吧!”戚梧恋笑了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傻气的。
口中虽说着是还尚若玫的恩情,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何尝不是利用这个机会而来接近长久以来一直思思念念的人呢?
说什么“还”,结果还不是朝着自己的欲望和私心在做?在经过了昨夜之后,她还能告诉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报恩吗?不能,再也不能了啊!
天亮了,梦也醒了,留下的却是心碎。
???
“你是谁?”一个森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打断了戚梧恋的沉思。
“少……雷先生……”是雷少任,他怎么醒了?戚梧恋出声唤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喊错了,连忙改口。
“别装了,你到底是谁?”没有心情理会她到底是怎么称呼自己的,雷少任上前抓住了戚梧恋的手,一把由地毯上拖起了她。
早晨一醒过来,他就发现床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虽然昨天自己唱了不少酒,情绪和理智也有些紊乱失控,但他可还没有迷糊到真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