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大门,他就把菜刀丢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路旁,还好被他的级任老师发现,带回家去疗伤。
“老师问他话,他只是低头不语,其实老师看到他的伤也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情形,从她当他的级任老师,几乎每、一两个月,总会见过一次。”
“啊!”逸嫣忍不住的轻呼出声,她不知道浩杰小时候被打的次数,如此的频繁。
“他的老师较理性,也较了解那孩子。除了活泼、好动。在学校非常尊敬师长,对同学也很好,她更不相信自己会教出这样的学生。”
“谁也没注意到那孩子跟在舅舅、老师身后,也回家躲在门外偷听。”
他记得那时的情景——
“宋浩杰不可能无故就拿菜刀吧!”老师就事论事的问。
宋浩杰的父母,宋子庆与于永萍面面相觑,而后于永萍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不听话他父亲教训打了他几下,偏偏他还想躲,他爸爸脾气一来,下手才会重些。其实,他乖乖站着挨打,打几下,等他爸爸气消,不就什么事也没了!”
于永萍大而化之的态度,让老师不敢苟同,但她也只能捺着性。“好吧!那是为了什么事会惹宋先生这么生气呢?”
于永萍腼腆的说:“这也都该怪我!下星期一的郊游,我不让阿杰去。阿杰吵着要去,他爸爸回来我提了一下。”
“然后?”老师看到于永萍如此支支吾吾的,不满的情绪突升起。
“我告诉他不准去。宋子庆强硬的回答。“他居然问我为什么……”
于永明一听,不服气的为浩杰辩解,“这是小孩子的直接反应,尤其他已经十一岁了,懂得思考,他当然想知道不准他去的原因。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挨打?”
看到宋子庆和姐姐默不吭声,他就知道自己没料错。于永明还来不及说什么,老师已经生气的说:“小孩于喜欢问为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他哪里有错?再说,我看他是挨打惯了,才会想躲吧!”
“我是在管教孩子!”宋子庆不承认错,仍强硬的回答。
“管教孩子?需要又打又踢?还有他头上肿了个像拳头大的包包又是怎么来的?你该不会抓他的头去撞墙吧!”老师惊愕地看着宋子庆。“你当是在外面跟流氓打架啊!”
“我……”宋子庆哑口无言的愣在那里。
“怪不得他要拿菜刀自卫!宋太太,你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让你先生这样……”老师骇然的看着眼前这对夫妇。“我当浩杰的级任老师,也有两年的时间了,每一、两个月我都可以看到他挨打的痕迹。我问他,他总是不肯说,只怪自己不听话,惹父母不高兴。这样的孩子你们怎么忍心这样待他!”
老师的话,听到宋于庆的耳中,恼羞成怒的说:“我在管教孩子,关你什么事?这个什逆不孝的儿子我不要了。他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当老师的才应该要反省、反省,你是怎么教学生的!”
“宋先生!你……”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宋子庆指着于永明说:“就是有你这种流氓舅舅,他才会有这种流氓行为!”
“你说什么话?!”
于永明生气的想打来于庆,为宋浩杰出口气,手才举起来就听到门外“砰”的一声,赶到门外一探究竟,却见到宋浩杰倒在门外,嘴里还有血流出来。
“赶快送他去医院!”老师着急的说着。
于永明一把抱起浩杰,在老师的提示下送他到就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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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挨的那顿打,害他整整住院两星期,后来又因为身体虚弱,索性休学一年在家疗养!”浩杰摇头叹息。这件事现在说来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般。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住在舅舅家是不是?”逸嫣含着泪问。
“他跟舅舅住了两年,后来又摄去跟叔叔住。”浩杰凝视远方的说。
“那你父母……对不起!”逸嫣呐呐的道歉。
“没关系!那孩子就是我。”浩杰收回远方的视线看着身旁的逸嫣。
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哭倒在他怀中,紧紧的抱住他。她为他的童年往事而哭,为他父母如此待他而哭。
“傻丫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浩杰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待你!怎么可以?”逸嫣的声音从浩杰的怀中闷声传出。
随着她哭泣的声音,他原以为麻木的感觉消失了,取代的是伤心的椎痛,随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他感到那椎心之痛似乎也慢慢被抚平。
逸嫣觉得自己的情绪较平静了,抽抽噎噎的说:“难道从那次以后,他们再也没来看过你?”
“没有!”
“他们……”
“或许是内疚吧!”浩杰经过刚刚那一段的往事回顾,似乎不愿从另一个角度看事情。
“内疚?”逸嫣抬起头看他,偏着头想了一下,了解的说;“因为那一次,他们还害你住院两星期,事后想想觉得自己大过分了!”
“应该是吧!否则他大可把财产捐给国家,而不是留给我当创业基金。”他感觉到逸嫣哆嗦了一下,拉起她说:“我们再走一走吧!
不走动,你都开始发抖了!”
浩杰搂着她的肩,她回搂着他的腰,他是为了将身上的体热供她取暖,她则为了靠近他。
走了一段路后,逸嫣已经不感到冷了,但她仍舍不得离开他的身边,他也没收回搂着她肩的手。
两人默默的走了许久,她才开口说:“其实,我想伯父会这样待你,大概是他只懂得这种教育方式吧!在伯父那时期的军人,讲究的就是绝对服从,所以他才会那么严厉。”
“这些我也想过,不过我仍有些不能释怀。”浩杰叹息的说。
“其实,我在想另外一点,就是因为他常年都在部队里,每次一回家你总是又大了许多。他会觉得错过你成长时期,再加上伯母的‘闲话家常’。”看到浩杰有趣的挑高眉看她,逸嫣笑笑:“本来嘛!只是伯母说话较没技巧,误让伯父以为她在抱怨。”
“然后……”
“然后他觉得教养儿子,他要负绝大责任。而他没有做到,他感到对不起伯母;再说,爱之深,责之切嘛!”逸嫣对于自己的解释满意极了。
“是喔!外加打是情,骂是爱!”浩杰戏谚的看着她。
“这或许是……有些太过了!”逸嫣嘟哝的说。
“好啦!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懂了。”
“看!是竹庐。”
逸嫣欣喜异常的爬上阶梯,看到斗大的两个字,竹庐。
“小时候我曾看过一部电影,片名叫晨雾,那时候男主角的屋子,就是以竹庐为背景。从那时候起,我好希望有一天也能住在这。”
浩杰看着这周围的环境,除了竹庐,再有的则是大片的竹林。不管是山风围绕,还是薄暮余晕的笼罩,连现在的正中午太阳高照,它还是一样的美、一样的令人向住。
“你若早说,说不定可以安排看看!”
“不知道它有对外出租吗?算了,说不定里面并没有像外表如此完美!”逸嫣自我安慰的说:“还是这样就好!”
逸嫣拉着浩杰在竹庐石阶前的大石头坐下,靠着他的肩膀想像着自己住在这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