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骇地瞥了厨房一眼后,她不知道她想不想看其余的房间。玛茜刚死不久就遇到这种事令她感到难以承受,所以她专心在别的事物上,例如顾太太在山姆走出家门时,朝她挤眉弄眼。他穿著牛津布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警徽夹在腰带上。不知道他有没有穿上内裤。
「你在执行公务吗?」她瞪着警徽问。
「可以这么说。我在案发现场:而且十一点之后,我们都在待命中。」
她目瞪口呆。「十——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可怜的『布布』。」她惊骇地说。「可不可以麻烦你设法找到牠的食物,拿一罐来让我喂牠?」
山姆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说明他知道也能体谅她不想面对她屋子里的残酷现实。「好,我会替牠找到吃的。」他瞥向顾太太。「飒娣,可不可以麻烦妳和爱莲,带晓蔷到我的屋子里和烧壶咖啡?」
「没问题,山姆。」
晓蔷被顾太太和侯太太一左一右地护送进山姆的厨房。她放下「布布」,好奇地往四下瞧。在这之前,她只看过卧室和客厅,两个房间都只有必要的家具。山姆的厨房像她的一样,在一端摆了一张小桌和四张椅子,他的炉子好象有二十年的历史,但冰箱和咖啡机看来却是崭新的。山姆有他的优先级。
顾太太熟练地准备好咖啡,打开机器。
晓蔷开始感到内急。「嗯……妳们知道浴室在哪里吗?」
「当然,亲爱的。」侯太太说。「走廊左边第二扇门是大浴室,山姆的卧室里有一间小浴室
奇怪她们怎么会这么清楚。但话说回来,被一个九十公斤的男人压着时,她想要去屋内四处探索也很难。
她选了比较近的大浴室,带着她的皮包进去。她匆匆脱掉衣服,使用了卫生设备,然后找到一条毛巾洗掉四个小时的性爱证据。她戴上胸罩,穿好衣服,把果真乱得像刺蝉的头发梳整齐。觉得比较能够自制时,她回到厨房喝一杯迫切需要的咖啡。
「妳的屋子发生那种事真是不幸,」侯太太说。「但妳跟山姆发生的事却是再好不过。我猜我们应该道声恭喜了?」
「爱莲!」顾太太斥责。「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不会只因为上周床就结婚。」
「那并不表示他们不应该结婚。」侯太太严肃地说。
晓蔷清清喉咙。「他确实向我求了婚,」她透露。「我也答应了。」她没有用订婚那个不祥的字眼。
「唷!」顾太太对她满脸堆笑。
「太棒了!婚礼订在什么时候?」
「大约三个星期后,等我的父母度假回来时。」她做了一个仓促的决定。「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在受邀之列。」就算他们的小婚礼刚刚变大了一点点,那又怎么样?
「妳势必得办场新娘送礼会。」侯太太说。「纸笔在哪里?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但我不需——」晓蔷说,但两位老太太的表情使她嘎然住口。她这才想到她确实需要新娘送礼会来帮忙替换屋内被损毁的东西。
她在努力压抑下巴的颤抖时,其中一个警员拿着两罐猫食走进厨房。「唐警探要我把这个送过来。」他说。
晓蔷四下张望,但不见「布布」的踪影。不高兴被扔在陌生的环境里,牠可能躲起来了。她知道牠在她家喜欢躲在哪些地方,但不知道牠会躲在山姆家的什么地方。
她打开一罐猫食作为诱饵,在屋里爬来爬去地轻唤「布布」的名字。她终于在沙发后面找到牠,但即使有食物的引诱,她还是花了十五分钟才把牠从藏身处哄了出来。牠爬出来,挑剔地开始进食,让她轻抚牠的身体。
牠势必得去住莎丽家,晓蔷心想,现在她不能冒险让牠跟她住。
她低头隐藏刺痛双眼的泪水,全神贯注在猫身上。发现她不在家,那个疯子拿她的物品出气泄恨。虽然她极端庆幸当时她是在山姆的床上,而不是在自己的家里,但她不能再次拿「布布」和老爸的车子冒险——
车子。天啊!车子。
她猛地跳起来,把「布布」又吓回沙发后面。「我马上回来!」她对着厨房喊道,然后夺门而出。
「山姆!」她大叫。「车子!你检查过车子吗?」
她和山姆的院子里都站满了邻居。由于「腹蛇」就停在她的车道上,所以邻居们纷纷吃惊地转头看她。她还没有想到要检查她的爱车,因为老爸的车比「腹蛇」贵重至少五倍,而且是完全无法取代的。
山姆来到厨房阳台上。他瞥向车库,跳下阳台,和她一起跑向车库。
车库门依然被挂锁锁着。「他不可能进得去,对不对?」晓蔷忧心忡忡地低声问。
「也许他根本没有尝试,因为妳的车就停在车道上。他可能认为车库是空的。还有别的通道可以进去吗?」
「没有,除非在墙上打个洞。」
「那么车子没事。」他揽住她的肩膀,陪她走向屋子。「妳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开门察看吧?」
她用力摇个头。「我必须把车子移走。」她预先计划着。「车子必须给大卫,『布布』必须给莎丽。在这种情况下,爸妈会谅解的。」
「我们可以把车子停放在我的车库里,如果妳愿意。」
她考虑着。至少它就在附近,捣毁屋子的人不知道那辆车的存在,所以它应该很安全。「好。大家都走了之后我们就移车。」
她经过「腹蛇」时没有看它,但停下了脚步。死盯着警车车顶上的警示灯,她问山姆。「我的车还好吗?我不敢看。」
「看来没事。没看到刮痕或凹陷,也没有东西破掉。」
她松了口气,瘫靠在他身上。他拥抱她一下,然后把她送回厨房交给飒娣和爱莲照顾。
她获准进入她的屋子时,天都快亮了。她很惊讶警方对基本上是蓄意毁坏的行为竟然如此重视,但她猜这都是山姆的杰作。当然啦,他认为这不是单纯的蓄意毁坏行为。
她也认为不是。
她不可能认为是。穿梭在屋内检视受损情况时,她立刻注意到种种的毁损都是针对个人的。她电视完好无损,说来奇怪,因为它是屋内最昂贵的东西。她所有的洋装、裙子和内衣裤都被撕破,但长裤和牛仔裤却没事。
在卧室里,她的被单、枕头和床垫都被劈成碎片,香水瓶全被打破。在厨房里,所有的玻璃制品都被砸碎。在浴室里,浴巾和毛巾安然无恙,但所有的化妆品都毁了。
「他毁坏所有的女性用品。」她低声说。
「他恨女人。」山姆脸色阴沉地来到她身旁。「心理分析人员有得忙了。」
她叹口气,缺乏睡眠和想到庞大的善后工作就令她筋疲力竭。她瞥向他,他跟她一样缺乏睡眠。「你今天要上班吗?」
他吃惊地看她一眼。「当然要,我得把这个新发展告诉调查玛茜命案的警探。」
「我连考虑都不考虑去上班,这些善后工作要花上我一个星期。」
「不用那么久。打电话给清洁公司。」他用拇指托高她的下巴,看着她的黑眼圈。「然后上床睡觉——上我的床——让顾太太监督清理工作。她会乐坏的。」
「果真如此,那么她非常需要心理治疗。」晓蔷说,然后打个呵欠。「我还得去买新的衣服和化妆品。」
他咧嘴而笑。「厨房用品可以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