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再说话。
晓蔷挪动身子,打个呵欠。她原本会心满意足地整夜躺在他的怀里,但突然闪进脑海的一个念头使她猛然坐直起来。「『布布』!」
山姆发出一个介于咕哝和呻吟之间的声音。「什么?」
「『布布』。牠一定饿扁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把牠忘得一干二净。」她爬下床。「电灯开关在哪里?你为什么连一盏床头灯都没有?」
「房门右边的墙上。我为什么需要床头灯?」
「用来看书。」她在墙壁上摸索到电灯开关,把它往上拨,霎时间明亮的灯光充满室内。
山姆用手遮在眉毛上,眨眨眼睛,然后翻身趴在床上。「我都在客厅看书。」
她的眼睛花了一分钟才适应。看到床铺被他们搞成什么样子时,她瞪大了双眼。被单扭成螺旋形地挂在床沿,枕头枕头到哪里去了?床单的一角被扯了出来,在床铺中央卷成一团。「天哪!」她吃惊地说,然后摇摇头,开始四下找寻她的衣服。
山姆睁开一只眼睛,撑起一只手肘,用惺松却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在房间里搜寻。她发现她的衬衫缠在被单里。她跪下来往床铺底下找寻她的胸罩。他连忙挨过去,以便看清她在半空中摇摆的臀部。
「它怎么会到床铺底下去的?」她嘀咕,把胸罩从它的藏身处拖出来。
「用爬的。」他建议。
她朝他咧嘴一笑,然后往四下张望。「我的裤子在……」
「客厅。」
她走进客厅,打开一盏桌灯,正在抖开她的长裤时,山姆趿着一双球鞋,一丝不挂地走进来。晓蔷没有费事戴上胸罩,但穿上内裤,然后套上衬衫和长裤。山姆穿上牛仔裤,然后坐下来穿球鞋。
「你要去哪里?」她问。
「送妳到妳家门口。」
她正要说不必时想起确实有那个必要,至少暂时有。她穿上鞋子,把胸罩塞进皮包里,然后拎起她的购物袋。
山姆从枪套里抽出手枪握在右手里。「把妳的钥匙给我,跟在我的后面。」他说。
她从皮包里掏出钥匙链,挑出厨房门的钥匙递给他。
雨停了,夜晚的空气温暖而潮湿。蟋蟀唧唧地鸣唱着,街尾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他们穿过两个车道,步上通往厨房门的台阶。山姆把手枪插在裤腰里,用钥匙打开门锁,把钥匙还给她,然后又掏出手枪。他开门,伸手进去打开电灯开关。
他咒骂一句。灯光照亮屋内被破坏的景象使晓蔷傻了眼,接着她一边大叫:「『布布』!」一边企图越过山姆冲进去。
他伸出手臂拦住她,转身挡在门口。「去我家打电话报警。」他吼道。「快去!」
「但是『布布』——」
「快去!」他吼道,把她推下台阶,然后转身走进屋内。
他是警察,她必须信任他。她跑回他家,进入厨房,因为她知道那里有支无线电话。
「妳从哪里打来的?」警察局的值班人员的声音几乎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呃,隔壁。」晓蔷闭上眼睛。「我是说,我在隔壁邻居家打电话。我家被洗劫了。」她报出她家的地址。「我的邻居是警察,他正在搜索屋子。」她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到前阳台,注视着车道对面,现在她家有两扇窗户透出灯光。就在这时,她的卧室灯亮了。「他有抢——」
「谁有枪?」值班人员的声音突然警觉起来。
「我的邻居!告诉警方,如果看到一个没穿上衣的持枪男子,千万别开枪,他是他们的自己人!」她做个深呼吸,她的心跳得好厉害。「我要过去了。」
「不要!小姐,千万别过去。如果妳的邻居是警察,不要妨碍他。小姐,妳在听吗?」
「我在。」她没说她在听。她的手在发抖,使话筒撞到牙齿。
「继续讲电话,小姐,好让我能告诉线上警网最新状况。他们已经有人在前往妳家的途中,再过几分钟就会抵达,请耐心等候。」
她没有耐心,但有理智。她在阳台等待,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家,泪水滑落她的脸颊。山姆正在搜索她的屋子,每进一个房间都是在拿生命冒险。她不敢去想「布布」。值班人员继续说着话,但她早就没在听了,只是不时发出一点声音让那个人知道她还在。她听到警笛声从远方传来。
山姆走到厨房阳台上,臂弯里夹着「布布」。
「『布布』!」晓蔷扔下电话,奔向他们。山姆让她抱走猫,然后把枪塞进裤腰。
「犯案的人没有逗留。」他说,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催促她走向他家。
有了不满的「布布」平安地在她怀里,她开始坚持立场。「我想要看」
「还不要。先让鉴识人员进去,他们也许可以找到线索让我们知道那个狗杂种是谁。」
「你已经进去」
「我很小心,没有破坏现场。」他恼怒地说。「我们坐下来等吧,他们马上就到了。」
她想起被她扔下的电话,她拾起电话交给他。「报警的电话还没切断。」
他把话机凑向耳朵,但仍牢牢抓着她。他扼要地叙述状况和表示屋子里安全无虞,然后切断电话。他把晓蔷和「布布」紧紧抱在怀里。
「你在哪里找到『布布』的?」
「牠躲在玄关的架子下面。」
她轻抚猫的头,庆幸牠安然无恙,差点又要哭了。如果「布布」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妈绝不会原谅她的。
「你认为是他吗?」她低声问山姆。
他沉默不语。警笛声越来越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当两辆警车转进他们的街道时,山姆说:「我不敢认为不是。」
第八章
山姆和晓蔷走向警员时,街道两边住家的灯光纷纷亮起,邻居纷纷探头出来张望。
「唐警探,」其中一个警员咧嘴而笑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我们奉命不要朝他开枪的半裸男子。」
山姆皱眉瞪向晓蔷。她抱紧「布布」。「你拿着枪,」她解释。「我不希望他们误杀你。」
顾乔治和他的太太飒娣走到家门前的人行道上张望,他们两个都穿著睡衣和睡袍;顾先生穿著室内拖鞋,但顾太太却套上了雨鞋。顾太太仲长了脖子,然后缓缓靠近警车。晓蔷看到住在对面的侯太太走出她的前门。
山姆叹口气。「屋子我检查过了,」他对警员说。「东西被捣毁了,但没有人在里面。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套件衬衫。」
靠过来的顾太太听到山姆的话,她对他满脸堆笑。「不用为我费那个事。」
「飒娣!」顾先生斥责道。
「闭嘴,乔治!我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下次我要看花花公子频道时,别忘了妳自己说过的话。」他嘟嚷道。
山姆咳嗽一声,走向他的屋子,垂着手把枪贴在大腿边,以免这些爱幻想的老邻居看到而兴奋过度。
晓蔷开始注意到邻居注视她的眼神中充满猜测。她想起她没有戴胸罩,丝衬衫可能使那一点变得相当明显。她没有低头察看,只是把「布布」抱紧在胸前。她也没有伸手检查头发,因为她知道它们乱七八糟。它们先是被雨水淋湿了,后来她又和山姆在床上翻云覆雨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她的头发八成像刺猬一样。再加上山姆没穿上衣……唔,她猜邻居们遽下的结论相当正确。
思忖邻居的反应比思忖她的屋子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