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顿嘲弄地笑了一声。「作客。是啊!」
「什么罪名?」
「酒醉驾车,他们还说我拒捕。」
这些都可以轻易求证。彭警探问邱大顿要不要喝咖啡,邱大顿的拒绝并不令他意外。留下嫌犯独自在侦讯室里,彭警探到外面打电话给底特律市警局。
邱大顿说的都是实话。从星期四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到星期天下午三点四十一分,邱大顿都在底特律市警局的拘留所里。
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很难驳倒。
狄小姐最后一次被人看见她还活着,是在星期五晚上她和她那三个朋友离开「厄尼小馆」。根据尸体的状况和尸僵的程度研判,狄小姐遇害的时间是在星期五深夜到星期六早晨之间。
但凶手不是邱大顿。
这个简单的事卖给彭警探带来一个比他预料中难解的谜题。如果人不是邱大顿杀的,那么凶手是谁?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狄小姐有其它的情人,没有因她拒绝离开旧爱而恼羞成怒的新欢。由于她和邱大顿的关系星期四晚上才破裂,所以那个推论原本就站不住脚。
但攻击是非常人身的攻击,特征是愤怒,过度毁伤和企图抹灭受害者的身分。刀伤是死后造成的;凶手用榔头把她活活打死后仍然气愤难消,所以又动了刀子。伤口流出的血非常少,由此可见,她被刺时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性侵害也是死后发生的。
门窗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由此可见狄小姐认识凶手,可能还开门让他进入屋内。在排除邱大顿涉案的可能性之后,彭警探的调查又回到原点。
他必须回头从她星期五晚上的行踪开始调查起。她在离开「厄尼小馆」后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一两、家酒吧,也许钓上某个男人而把他带回家?
他回到侦讯室时若有所思地锁着眉头。邱大顿闭着眼睛,斜倚在椅子上。他在彭警探进入房间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
「谢谢你的合作。」彭警探客气地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人载你一程。」
「就这样?你想问我的就只有这些?这是怎么回事?」
彭警探犹豫不决。他最不喜欢做的就是告知死亡的噩耗。他记得一九六八年有位陆军牧师到他家告诉他母亲,她的丈夫不会从越南回来了。那个悲励的记忆一直刻在他的心版上。
但是,这件事给邱大顿带来不少麻烦,给他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狄小姐在她家里遭到攻击——」
「玛茜?」邱大顿猛地坐直,突然警觉起来,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她受伤了吗?她没事吧?」
彭警探再度犹豫,洞悉他人的情感令他感到不自在。「很遗憾。」他尽可能轻柔地说,知道这个消息造成的打击会比他原先预料中更大。「狄小姐没有存活下来。」
「没有……你是说她……她死了?」
「非常遗憾。」警探再度说。
邱大顿惊愕地呆坐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始崩溃。他双手掩面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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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点不到,莎丽就出现在晓蔷家门口。「我想在妳上班前堵到妳。」她在晓蔷打开厨房门时说。
「我今天不上班。」晓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咖啡递给莎丽。这会儿又怎么了?她今天恐怕没有那个力气去应付姊姊的愤怒。
莎丽把杯子放到桌上,伸出双臂拥抱晓蔷。「我看了晨间新闻才知道玛茜的事,我立刻赶了过来。妳还好吧?」
晓蔷原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但热泪再度涌上眼眶。「我没事。」她说。虽然睡不着,吃不下和失魂落魄,但她还撑得住。玛茜的死固然令人悲励,但她知道她会熬过去的。时间会治愈伤痛虽然是陈腔滥调,却也是至理名言。
莎丽端详妹妹苍白的面孔和红肿的双眼。「我带了黄瓜来。」她说。「坐下。」
黄瓜?「为什么?」晓蔷小心翼翼地问。「妳要拿它做什么?」
「当然是切片贴在妳的眼睛上,傻瓜。」莎丽恼怒地说。她跟晓蔷说话时经常都是那种语气。「那样可以消肿。」
「我有眼贴。」
「黄瓜比较好。坐下。」
晓蔷因为很累,所以坐了下来。莎丽从背袋里拿出一大条黄瓜,把它清洗干净,然后四下张望。
「妳的刀放在哪里?」
「不知道。其中一个抽屉里。」
「妳不知道妳的刀放在哪里?」
「拜托,我搬来还不到一个月。妳和艾洛搬家后花了多久才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
「嗯,让我想想,我们八年前搬的家,所以是花了……八年。」莎丽幽默地说,开始有条不紊地依序开关橱柜抽屉。
有人用力敲了一下厨房门,晓蔷还来不及站起来,门就被推开了。山姆走进厨房。「我看到一辆陌生的汽车,过来确定一下不是记者在骚扰妳。」他对晓蔷说。昨晚几乎各大小媒体的记者都打电话来报到了。
莎丽拿着巨大的黄瓜转过身来。「你是谁?」她直率地问。
「她的警察邻居。」山姆盯着黄瓜说。「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事?」
她想要揍他,但没有那个力气。但他的出现还是令她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些。「她要把它贴在我的眼睛上。」
他斜况她一眼,表情好象在说「妳一定是在开玩笑」。「会滚下来的。」
她铁定要揍他。改天。「黄瓜片。」
他的表情变成狐疑,好象在说「这我倒要看看」。他走向橱柜,拿出一个杯子,替自己倒了一些咖啡。他靠在橱柜上,交叉双腿地等待着。
莎丽转身面对晓蔷,表情不只是困惑而已。「他是什么人?」她问。
「我的邻居。」晓蔷说。「莎丽,这位是唐山姆。山姆,这位是我的姊姊莎丽。」
他伸出手。「幸会。」
莎丽跟他握手,但握得很勉强。她转身继续找寻刀子。「妳搬来才三个星期,已经有一个邻居大剌剌地走进来,而且知道妳的咖啡杯放在哪里?」
「我是警探。」山姆咧嘴而笑地告诉她。「把东西找出来是我的工作。」
莎丽对他露出一个维多利亚女王的笑容,意思是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晓蔷想要站起来拥抱山姆,只因为他使她的心情好多了。昨天如果没有他替她挡掉那些电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当山姆叫人别再打电话来时,他的语气会使人不得不留意。
但他今天不会当她的挡箭牌。他穿著浅褐色长裤和白衬衫,警徽夹在腰带上,手枪插在右腰背的枪套里,一副准备要去上班的打扮。莎丽不断打量着他,好象他是某种稀有的外来生物,只把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找寻刀子上。
但她最后还是开对了抽屉,翻出一把水果刀。
「喔,」晓蔷略感兴趣地说。「原来它们在那里。」
莎丽转身面对山姆,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黄瓜。「你们上床了吗?」她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问。
「莎丽!」晓蔷大叫。
「还没有。」山姆胸有成竹地说。
厨房陷入一片寂静。莎丽开始用水果刀削黄瓜皮,刀法短促有力。
「妳们两个看起来不像姊妹。」山姆观察道,好象刚刚使谈话嘎然而止的人不是他。
类似的评论她们听了一辈子了。「莎丽的体型像爸爸,但头发和眼珠的颜色像妈妈;我的体型像妈妈,但头发和眼珠的颜色像爸爸。」晓蔷机械式地解释。莎丽比晓蔷高了将近十五公分,长得又高又瘦,一头金发虽然是染出来的,但很配她淡褐色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