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气,再度拨晓蔷的电话号码。当她接起电话时,他说:「妳知不知道玛茜的男友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她深吸口气。「她还好吗?」
「我还不知道任何事。」他撒谎道。「她的男友叫……」
「噢,他叫邱大顿。」她告诉他那几个字怎么写。
「好,等我有消息时会再打给妳。唤,要不要跟我一起吃午餐?」
「好啊!哪里?」
她听来仍然很害怕,但跟他想象中一样克制得很好。「我去接妳,如果妳能使我通过大门。」
「没问题。十二点吗?」
他看看表。十点三十五分。「能不能早一点,比方说十一点十五分左右?」那点时间刚好够他赶到汉默科技。
也许知道了,也许她那时就明白了。「我会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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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让他通过大门时,她在大楼前面等他。她穿的又是长窄裙,那意味着她不可能靠自己爬进他的货卡。他下车绕过去替她打开车门。她用焦虑的眼神端详他的表情。他知道他此刻摆出的是毫无表情的警察面孔,但她的脸上突然血色尽失。
他握住她的纤腰,把她扶进货卡里,然后绕回去坐进驾驶座。
一滴眼泪滚落晓蔷的面颊。「告诉我。」她硬咽地说。
他叹口气,然后伸手把她拉进怀里。「非常遗憾。」他在她耳边说。
她揪住他的衬衫前襟。他可以感觉到她在颤抖,于是更加用力抱住她。
「她死了,对不对?」她颤声低语,那句话不是在问他。
她知道了。
晓蔷哭得眼睛都肿了。山姆只是坐在车里抱着她让她尽情发泄。等她稍微恢复自制时,他间:「吃得下东西吗?」
她摇头。「吃不下。」她硬咽道。「我必须告诉露娜和蒂洁——」
「还不要,宝贝。妳一告诉她们,全大楼的人都会知道,接着就会有人打电话给报社、电台或电视台,然后所有的新闻节目都会大肆报导。她的亲人还没有接到通知,不需要让他们用那种方式得知噩耗。」
「她没有多少亲人。」晓蔷从皮包里掏出面纸擦拭泪水和拧鼻涕。「她有个妹妹在密西根州的萨吉诺市,好象还有一个年迈的阿姨和姨丈在佛罗里达州。我只听她提起过这几个亲人。」
「知不知道她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雪茹。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家的电话簿里也许有。我会叫他们找萨吉诺市的雪茹。」他打行动电话把玛茜有个妹妹的事告诉跟他通电话的人。
「我要回家。」晓蔷凝视着前方说。她把手伸向门把,但山姆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妳现在不能开车。」他说。「如果妳想要回家,我送妳回去。」
「但是我的车——」
「不会跑掉的人,停放在这里很安全。如果妳必须去什么地方,我会开车送妳去。」
「但你可能得离开。」
「我会处理的。」他说。「妳不能开车。」
如果情绪不是这么激动,她就会跟他争辩,但泪水再度盈眶,她知道自己无法开车。她也无法回到公司里;她现在无法面对任何人,无法镇定地应付那些无法避免的询问。「我必须让办公室的人知道我要回家了。」她说。
「妳能够应付吗?还是要我替妳处理?」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只不过……不是现在。」
「好吧!系好安全带。」
她顺从地系好安全带,呆坐着等山姆把车驶上公路。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没有打扰她努力接受玛茜身亡的悲痛。
「你——你们认为是大顿做的,对不对?」
「他会受到盘问。」山姆不带感情地说。在这个阶段,大顿会是头号嫌疑犯,但这需要证据的支持,因为真相有可能与统计数字背道而驰。谁知道呢?警方说不定会发现狄玛茜一直在跟别的男人来往。
晓蔷又开始哭泣。她双手掩面,弓身驼背,肩膀颤动。「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她哽咽道,暗忖有几百万人在危机中说过同样的话。
「我知道,宝贝。」
他真的知道,她心想。身为刑警,他可能见过太多这种事。
「她是怎么——我是说发生了什么事?」
山姆犹豫着,不愿告诉她玛茜遭到锤击和刺砍。他不知真正的死因,没有看到命案现场,所以不知道她是死于头部创伤或刀伤。
「我只知道她被刺了几刀,」最后他说。「但不知道死亡的时间和其它的细节。」他说的是实话,但离完整的真相还很远。
「被刺了几刀。」晓蔷重复,闭上眼睛。
「不要。」他说。
她睁开眼睛,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他。
「妳企图想象现场的情形,她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痛。」他说,语气稍嫌严厉。「不要去想。」
他希望晓蔷把悲伤和愤怒转移到他身上,但她只是深吸口气,然后点点头。「我尽力,但是我要怎样才能不去想?」
「只去想她就好。」他说,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去想玛茜。那是哀悼的过程之一。
晓蔷张口欲言,但泪水使她硬咽,最后她只是猝然点个头。在回家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话。」
穿过车道回她家时,晓蔷觉得自己好象突然老了十岁。山姆跟上来,用手臂环住她,扶她爬上厨房门阶。「布布」摇着尾巴,瞄瞄叫着迎上前来,好象在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回家。她弯腰抓抓牠的耳后,从牠温暖的身体和柔软的皮毛里得到安慰。
她把皮包放在桌上,坐进其中一张厨房椅子里,把「布布」抱到大腿上,一边抚摸牠,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山姆低声与巡佐通电话。她努力不去想玛茜,而是去想露娜和蒂洁;她们迟迟没有玛茜的消息,现在一定十分焦虑。她希望警方很快联络到玛茜的妹妹,因为当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时,露娜和蒂洁一定会知道出事了。如果她们打电话来问,她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什么,甚或有没有办法跟她们说话。
山姆把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喝吧!」他说。「妳的水快漏光了。」
不可思议的是,那竟然换来一个颤抖的微笑。他亲吻她的头顶,带着他的那杯茶在她身旁坐下。
她放下「布布」,吸吸鼻涕,擦擦眼泪。「你到底在警局跟大家说了我什么?」她没话找话地问。
他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但在那张粗犷的脸上实在不像。
「没什么。只说如果妳打电话来,告诉妳如何联络我。其实我早该想到给你我的呼叫器号码。」
「试得好。」她说。
「没有成功?」
「没有。」
「好吧,我告诉他们妳像水手一样满口粗话……」
「我才没有!」
「还说妳有洛矶山东侧最迷人的屁股,如果妳打电话来,立刻跟我联络,因为我一直想把妳弄上床,妳有可能是打电话来说可以的。」
他想要鼓舞她,她心想,她感觉到她的下颚在颤抖。「很动听。」她费力地说,然后又哭了起来。她交抱双臂,身体前后摇晃。这波泪水来得猛却去得快,好象这种痛苦在时间上一长,她就会无法承受。
山姆把她抱到他的大腿上,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我告诉他们妳很特别。」他喃喃道。「如果妳打电话来,无论我在哪里或在做什么,我都想跟妳说话。」
那可能也是骗她的,她心想,但这个谎言跟刚才那个一样窝心。她咽下喉中的硬块。「即使你是在做专案小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