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方才吹嘘的内容,吴建邦脸一红。
“你……你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件事?”他虚张声势道。
“我有什么资格?”黎荭抚抚下巴。“只要我说不准你入组,你就绝对进不了焰风,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但……”
“别罗嗦,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对了。”她踢了下桌子,整个人突然变得气势十足。
吴建邦震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加入焰风?”她问。
“当然是因为焰风够强,在道上混,没一个强一点的背景怎么可能吃得开?”吴建邦努力要装出轻松自在的模样。
黎荭笑了,她拍了拍吴建邦的颊:“小弟弟,凭你这种态度,在道上混不到两天就被人砍死在巷子里啦!”
吴建邦气得要站起身,可一接触到黎荭的眼神,便又忍气吞声地坐回椅上。
“在这世上,你强,一定会有比你更强的人,想靠焰风?我只能告诉你,别傻了。今天要出了事错在你,焰风组绝不可能为你出面,我们——不,我是说焰风组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依靠别人才聚集在一起,他们只是性情相投才聚在一块儿。”
她停了会儿,双眼锐利地审视着他。
“你的父亲能在阿穆身边做事,就应该不是太蹩脚的角色,怎么你却十足地小卒仔性格?窝窝囊囊的做不了大事。”
“你……”
“告诉你,”黎荭扯住他衣领,“如果你不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那么就别进道上来,”她的眼像剑似的刺进他心理。“想进这一行,你就得给我做好随时可能被砍死在街上的打算!”
吴建邦被震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了,”松开手任他落回椅上,黎荭将眼镜戴上,再将散落的发塞回发髻。“我就说到这里,你要把焰风组当金牌似的拿出来现,那是你家的事,不过要是踢到铁板,别指望组里的人会去救你。”
看着吴建邦一脸的不驯,她续道:
“你可以出去了,要是门外还有人等着,就叫人进来;要是没人,你就把门带上。”
黎荭低着头整理桌上的文件,看着她的模样,会以为刚才发生的全是一场梦,但吴建邦知道,那绝不是梦。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僵着身体离开辅导室。
一面整理着文件,黎荭一面咕哝道:“我真是多管闲事,他被砍死了跟我何干,真是……”
辅导室的门被打开了,黎荭深吸口气平静心情后,才抬起头道:
“进来吧,说,你毕业后要做什么?”
☆ ☆ ☆
“老大,你别再喝了。”
“你别管我!”吴建邦手一挥,撞倒了桌上一堆瓶瓶罐罐。
下午离开学校后,他就骑着机车和兄弟们四处乱飙,不想见到任何会让他想到焰风组的人、事、物,所以一路飙到D区的边陲地带,随便找了间PUB,就开始窝进去大喝一顿。
“妈的!跟那臭女人一样,老子要干嘛关她鸟事,呸,焰风组有啥了不起,不加入就不加入,难道D区就你们吃得开吗?”
“老大!”旁边的同伴拉了拉他,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你别说这些,要是让人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样?我告诉你,”他醉醺醺地喊:“我吴建邦什么都不怕!不怕焰风组!不怕那臭女人!什么被砍死在路边?这种事才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可不是普通人,我是吴建邦!”
“我管你吴建邦!”有人不爽了。“老子喝酒,你在那边吵什么?”
“不、不然你是想怎样?”吴建邦大着舌头道。
“妈的!”那人举起酒瓶锵地一声砸在吧台上。“再吵老子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是、是谁让谁开、开、不了口,那、那还不知道呢。”他连话都讲不清,要不是那分酒胆在烧,他早吓得瘫在地上了。
其他人可没喝的像他那么醉,大家平常打打架、拳脚相向是有的,却不曾真的参加过什么大阵仗,如今看对方一脸凶狠的样,早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空气变得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因绷得太紧而撕裂开来,就在这个时候——
“好了、好了!”有人出来当和事老了。“喝酒为的不就是开心吗?干嘛闹成这样。”
大约出来说话的人势力不小,手拿酒瓶的家伙嘴里骂了几句后便回到自己位子。吴建邦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自己一个人在那叫嚣不休,出来劝架的人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老弟,干嘛喝这么多呢?”
“我喝的哪有多?”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还要喝,还要喝!”
“好,”那人好脾气地说。“我们换个地方喝如何?”
“换地方?”他一脸茫然。“随便,有酒就好,我要喝给它醉!什么焰风组嘛,还有那个女人,搞不懂她在干嘛?明明……”
“好、好,”男人搀扶起他。“我们待会儿再说,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喝,保证你喝到爽。”
任人扶着往外走,吴建邦嘴里还喃喃说:
“那是穆老大的女人,我可以确定,穆老大的女人干嘛跑到学校?搞不懂……”
第七章
客厅里,电玩独有的音效响得震天,厨房里,一缕茶香与书香静静地飘着,明明是如此迥异的场景,不知怎地,却又奇异地显得相融。
关书旭坐在厨房,唇边噙着一抹笑,对于客厅里的声响,他原该觉得吵的,可他却反而觉得踏实,只因为那声音正代表着她的存在。
虽然看不到她的人,但从客厅传来的笑声与咒骂,已足够他在脑海里描绘出她的模样,想着她一会儿漾开唇,一会儿对着电视荧幕挥舞拳头的样子,关书旭唇边的笑更浓了。
想起不久前自己还极力排拒着她的存在,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爱情真是种毫无道理的东西。
他与黎荭的个性相差何止千里,他们喜欢的事物也完全不同,可占据了他的心的偏偏是她。
认识她愈久,知道她愈多,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愈是重要。
他知道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知道她许许多多奇怪的习惯。
她怕烫,却又嗜辣,每次见她一面吐舌一面冒汗,还一面吃麻辣锅的模样,他就觉得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她很不懂得照顾自己,大约是家人和朋友将她照顾得太好了,只要没人替她做饭,她就永远不知道要吃饭。偏他也是一拿起书便不知道时日,时常假日两人待在屋里,到夜深才发现一天什么也没吃。
每回他问,黎荭总漫不经心地说自己健康得很,一天不吃也没关系,直到有次见她在他面前闹胃痛,他才知道害怕。
从认识她开始,她哪天不是笑嘻嘻地想着鬼主意逗他,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脸色苍白的样,自此之后,他总将冰箱填得满满的,也常提醒自己得记得叫她吃饭。
发现自己看不得她难过,还好她不是泪水丰沛的女子,否则他十分担心自己未来会死于心绞痛。
一个人怎能影响别人的情绪到这种地步?这已经几近于不道德了吧?有次他曾这么跟黎荭说,但她完全无视于他正经讨论的心态,笑着大力抱住他,嘴里一叠声地说他真是个可爱的男子。
男人绝不会愿意被人称之为可爱,可因为说这话的是她,他竟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可爱起来……
事后,他深深为自己曾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他这辈子,大概是和她在一起后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圆满,也才发现,有过两个人的感觉,才能明白一个人的寂寞。而他,居然已经寂寞了一辈子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