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关书旭?你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是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怎么还这么没有定性?
“是的,你喜欢她,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一只摇着尾巴的狗啊!瞧你这模样,你的男性尊严都到哪去了?”
就这样一路对自己唠唠叨叨的,直到回到教室。
他习惯在早自习时与班上同学聊天,有时会定个题目,问问同学的看法,有时则天南地北地闲聊,学生们喜欢这样的方式,在这时候,他们像也成了大人。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关老师今天像心神不属,隔不了几分钟便道个歉回教职员室拿东西,偏拿的都是些用不着的杂物。
桌上放着他的茶杯、他的书、他的外套,还有原子笔、铅笔、粉腊笔,更别提电池、过纹针之类的小东西,洋洋洒洒摆满一桌。
门刷地一声打开,关书旭像下了重大决心似地走人,将手上的保温壶往桌上一放,他坚定地说:
“我们继续吧,今天到升旗前,我绝不会再走出这扇门、”
五分钟后,他将自己立下的誓言推翻。
他脸有些红,部分原因是为了同学的哄笑,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自己的缺乏自制。
不知怎地,没有见到她便觉得烦躁不安,尤其在经过昨夜后。
或许昨夜是一场梦,或许是夜色与月光影响了他的判断力,所以他才会觉得黎荭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子,所以他才会觉得……
站在教职员室门口,方才所想的一切借口,全在脑里蒸发。
她好美!
昨天她的发是披散着的,今天则挽成髻,几缕发丝松脱了,不听话地卷着她颈间,让颈项看来更显得分外诱人。
她正笑着,笑意嫣然,那藏在镜后的眼,波光流转,而昨夜,那眼里会映着他,曾为了他而……
“关老师,你的脸好红,你发烧了吗?”
有老师见到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便关心地问。
“没……”他清清喉。“我没事。”
走进教职员室,他明显意识到她的存在,却硬逼自己别一直盯着她,胡乱在自己桌上拿了样东西,他低着头走向门口,在走出教职员室时,他无法控制地回头。
她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都有一丝的赧颜,关书旭对她笑笑,无声地道了早。
黎荭的笑如阳光亮眼,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等她,转头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她拿着课本走向他。
“教室有东西坏了?”看见他手上的螺丝起子,她问。
“呃……”这时才发现自己拿着什么东西,关书旭忙将螺丝起子塞到自己口袋,“是,好像有东西坏了。”他胡乱地回。
黎荭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地没有开口,学生喧闹地从他们身边跑过,教室传来各式各样的嘈杂声,这些明明发生在他们四周,却又像距离他们极远。
声音像被隔在他们的世界之外,除了彼此的呼吸、心跳以及气味,他们感觉不到别的。
关书旭的班级先到,他站在门前,黎荭对他笑了笑,跟他说了声再见。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想到昨晚的道别。
于是黎荭的笑转甜,而关书旭的笑里添了羞涩,“再见。”他回。
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上了楼梯,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关书旭才拉开门走进教室。
他背靠着黑板,头低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不是错觉,他没有解读错自己的情感,在见到她后,他终于能够肯定的这么说。
心跳由急促转为平缓,他抬起头,唇上的笑如同以往一般稳定,只有桌上的杂物及口袋里的螺丝起子证明了他难得的浮躁不安——
因为爱情。
☆ ☆ ☆
“老师、老师!”
眨眨眼从自己的世界醒来,黎荭不好意思地对坐在对面的学生笑笑。“对不起,你刚说到哪了?”
黎荭带的班级是高三班,学校规定,导师得对学生进行毕业后的出路调查及辅导,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跟学生一起待在辅导室的原因。
“我说我毕业后要继承我家的店啦,我家是卖菜的……”学生开始介绍起当季蔬菜及自家店的便宜价格。
好不容易打发了最后一个学生,黎荭看看手上的纪录,大约有近十个学生没来找她报到,其中之一就是吴建邦。
吴建邦仍然是班上最不合作的学生,连带地他所带的一群人也采取同样的态度。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毕竟她这种半路出家的老师,是没有什么自觉与责任感的,吴建邦未来要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如此,但一扯到焰风组,问题便有些复杂了……
走到窗边,她看着下方的景象,脑里则想着该拿吴建邦怎么办?
一开始她并没发现楼下走廊上的人是谁,是那一群人喧闹玩笑的声音太大,引起她的注意。
是吴建邦,以及他的同伴们。
眼睛兴奋地发亮,黎荭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丢,准备冲到楼下逮人。
廊下,吴建邦正与大家闲扯:
“金姐说啊,焰风组很需要我,要我一定要加入他们,我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啦,你们知道,我老爸在穆哥身边做事,他说啊,只要我表现得好,进天义盟根本不是问题!”
天义盟在道上可是名声极响,想到自己大哥有可能进入势力这么大的组织,小喽罗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所以呀……”正要继续吹嘘下去,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臂膀环住他的颈,吴建邦惊讶地回过头,正好望进黎荭戏谑的眼。
“你好呀,吴建邦同学。”她招呼道。
“你……”他有些错愕。
“今天要作出路调查,你大概是忘了吧?”嘴上这么说,黎荭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可一点也没松。“走吧,我们到辅导室好好聊聊。”
如果会这么听话地跟她走,那这人就不会是吴建邦了。他使力挣扎着,用力拉扯着环在他颈间的手,但明明那手臂是如此纤细,他却怎么也无法脱困,只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走吧,走吧!”黎荭一副两个人是好哥儿们的模样,单手扣着他,自顾自地拖着他走。走了两步才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一群目瞪口呆的小喽罗说:“你们也别跑,一个个在辅导室外面排队,一会儿就轮到你们了。”
虽然抵抗了,却仍被拉到辅导室,吴建邦气呼呼地在椅上坐下,一张脸揪得像包子一样。
“好啦,”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黎荭开口道:“说吧,你毕业后要干嘛?”
前头的出路被封死,后头的出路——他望向窗子——恐怕跳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吴建邦只得采取消极的抗议,闭嘴不答。
“不说呀?”黎荭侧头看他。“那我去问你们焰风组的人好了,该去问小金呢,这是干脆到阿穆那找你爸……”
“你少去烦他们!”吴建邦怒。
“哇,发飙啦?”黎荭拍拍胸口。“要我不找他们也行,你赶快说说,我早点交差,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毕业后要干嘛关你什么事?”他偏过头不看她。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扯到焰风组,我就不能不多注意了。”她摘下眼镜,在吴建邦对面坐下。
“你……”这张脸是如此熟悉。“你是那天在琉璃鸟那个……”
“你眼力还不差嘛!”黎荭笑道,随后身体往后一靠,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今天就当是你的入组测试,我们来看看焰风组到底需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