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堂主和唐小姐来得真慢,”阿秋回避着燕枫的视线,眼望着窗外转移话题,“不是说到前头买点东西而已吗?”
“有青阳跟着,唐家妹子不会有事的。”他垂睫道。
今天他们是奉燕道悔之命,特地陪唐蕴香出门,说是为过几日南浦老人来访做点准备,其实不过是唐蕴香想多制造地两人相处的机会。
怎么知道有个专破坏气氛的阮秋还不够,燕道悔居然又派了燕青阳随行,叫唐蕴香真正气煞。
“唐小姐好像不大高兴呢!”阮秋的眼神东飘西荡,就是不看向燕枫那,嘴里还故作轻松的闲聊着。
“谁管她——”
“来喽,八宝烩什锦、嫩炒鸭舌尖、炙羊肉一盘,加本店特制芙蓉豆腐羹,愿客人吃得圆圆满满、早日归西唷——”
怪腔怪调的声音一响,阮秋旱机警的拉着燕枫一退,见独乐居二楼里散坐的几个客人都已拿了兵器在手,阮秋暗责自己太过大意,拉着燕枫身子,一起由窗边往楼下跃去。
“客人要走啦?还没结帐呢!”
怪声随着掌声破空而来,阮秋身子一闪,左手在来人右肩一按,借力又跃远了数尺。
“别让点子跑了,这可是大买卖,成了起码可以躺着吃到年底!”为首者扬声喝道。
独乐居建在酒影湖畔,平日总有些来往游客,今天却不见行人,看来对方是早就设好陷阱,等着他们人瓮。
“燕堂主和唐小姐怕也不妙了。”阮秋喃喃。
独乐居是苍燕门下产业,因此阮秋才会如此放心,没想到敌人居然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在此出手——
右手抱着燕枫,左手挡住对方顺势劈来的大刀,她回头喝问:“酒楼里的人呢?”
“早死绝了。”一行人将阮秋与燕枫逼向湖畔,先断其后路,才有人悠闲的回答。
对他们来说,这趟任务实在太简单了些,不过一个小姑娘和一个不懂武功的瘦弱书生,真不知雇主为何需要用到他们五人。
放下燕枫,阮秋深吸口气,右手扣住左侧兵刃,她冷然道:“诸位是哪条道上的?不先报上名号,待会儿茫茫然上了黄泉路,岂不可怜?”
“哈哈哈……”为首的老者尖笑道,“你这娃子倒有趣,凭你一个人难道真想跟祈山五虎斗!”
“祈山五虎?”燕枫双手抱胸,靠着湖畔大石,声音里带着蓄意的嘲讽,“是前年被天山一剑给挑了,不得已离开老地盘,加入杀手组织幽冥殿的五只跳不动、跑不快的短腿猫吗?”
老者笑脸一收,“燕枫,你这不懂武功也不在江湖中混的人懂得什么!早该回家种田啦,留在苍燕门不过是碍旁人的眼。”
“主子,就先从这老秃头下手如何?”阿秋旁若无人的问道,“挖了他那双贼眼,割了那张笨口,还是直接剖了他脑袋,瞧瞧他脑袋里光塞了豆腐渣为什么还能活这么久!”
“你——”
“算了,”燕枫笑道,“别让人家说咱们不尊敬老者,留他个全尸吧。”
“是。”
尾音还在舌尖未吐,阮秋已经以一双肉掌拼向老者,其余四虎本待并肩一起上,但老者低喝一声:
“难道我还会输给这样一个小姑娘?”说完,手持长剑刺向阮秋。
他看阮秋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心里便先小觑了她,怎么知道阮秋招招沉稳,任凭他剑招再快、再刁钻,她仍然是缓缓的几掌便断了他路。
“大哥,没时间跟她慢慢磨了。”旁边有人提点道,“这里终究是苍燕门的地盘,拖得久,待救兵来到,那可就没戏唱了。”
老者一凛,剑势转为绵密。燕枫见此情形,眉一皱,“阿秋,拔刀。”
阮秋往后一跃,右手趁势抽出兵刃,只见刀身宽厚,色作暗红,纵然在阳光下,刀身仍沉沉的发不出一点光。
“燕朴刀?!”老者惊呼,“不见血誓不回鞘的燕朴刀,燕老鬼居然将这把刀传给你!”
这刀几乎是苍燕门主的象征了。
阿秋不曾开口,刀势一起,整个人往老者扑去,不同方才掌法的稳,阮秋的刀法担的是个狠字,那简直是不要命的杀法了。
于是短时间内,老者就被逼得不断后退,阮秋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老者往左一闪,眼角瞥见燕枫一脸冷静的样,他牙一咬,蓦地暴喝:“兄弟们,一起上,不把点子解决,咱怎有颜面回幽冥殿?”
“好个祈山五虎,”燕枫冷笑道,“这等下作事你们也做得出?”
老者诡谲一笑,“等你们两个都上路了,这事又有谁会知道?”
燕枫见阮秋以一敌五,却仍旧是那套不要命的打法,看她伤口愈添愈多,燕枫从没像此刻一样的恨过自己。
原想以言语逼得祈山五虎不得不单打独斗;若一对一,阮秋绝不会输,但一对五——
虽也能赢,但恐怕付出的代价不会少了。
他只能看吗?只能站在这看着阿秋替他拼命?
“罢了,”取出随身带着的竹萧,他出声道,“阿秋,退下。”
“不,”一刀劈翻了两个,阿秋勉强带笑道,“主子再等等,阿秋马上把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解决。”
谈话间,老者一剑削过她右肩,又让她多一道伤。
“阿秋!”燕枫的声音已透着怒气。
“唉,别气,小子,我来陪你如何?”
如金属相击的刺耳嗓音突地响起,燕枫面容一冷,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怪人。
称他怪人一点也不为过,生得其貌不扬,却又喜穿金戴银,这人也是幽冥殿中一等一的好手,武林中人给他一个浑号——铁笛子丑阎君,前者是他的成名兵刃,后者指的就是他的尊容了。
“丑阎君,你也来了?”燕枫的唇不见笑意的扬起。
“嘿嘿嘿,”丑阎君怪笑道,“我铁笛子生平最恨的就是如你这种貌美男子,次恨的就是人家当着我面说我丑,燕枫,你两者都犯,恐怕我不能给你个痛快了。”
“丑阎君,你知道我有个外号吗?”燕枫低声道。
“什么?”铁笛子一怔。
“唔,虽然武林中尚未传起,不过我的确有个外号叫燕三招。”
“燕三招?”铁笛子嗤笑,“三招毙命吗?燕枫,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凭你,在我手中怕过不了一招呢!”
“不,”燕枫摇头,“三招者,乃无人可在我手下撑过三招。”
“哈哈哈,”丑阎君笑得露出一口烂牙,“燕枫,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论武林中如何传闻,难道我会连一个人会不会武都分不出,除非——”他突地闭上嘴。
“除非?”燕枫礼貌道。
除非这人已练到返璞归真!
“不可能!”他失声叫道,“凭你一个弱冠少年,就算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不可能练到那地步,更何况,人人都知你不懂武功。”
“传言未必可信。”燕枫修长的手轻轻抚着手中竹萧。
这边两人尚在互相臆测对方心意,那方阮秋和祈山五虎的打斗已至尾声,祈山五虎只剩一只尚有余力与阮秋对抗,其余四个早倒在一旁。
阮秋倒也不曾讨得便宜,身上一袭淡紫衣裙已被血浸湿,叫人看不出她到底伤得如何,而那张圆脸更是惨白得吓人,持刀的手也隐隐有些颤抖,看来像是失血过多,不知还能撑得几时。
明知对方的长剑朝她侧腹刺来,阮秋却不躲不闪,手上的燕朴刀直往对方脑袋砍去,逼得人不得不回剑阻挡,偏这也是虚招,阮秋得这一空,一刀便往敌人肩窝削去,刀落血溅,地上躺着的又多了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