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麽回事……」路家华挣扎说道。
不一会,木盆哐唧坠地的声响,吸引了大夥的视线。
「我、我是不得已的!」许嬷嬷吓得举高手。「他要伤害我家小姐,我、我是不得已才打昏了姑爷……」
·························
这一倒,白骥舒足足昏迷了好几日。
几日来的操劳,夹著风寒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他发著高烧呓语不断,一会叫著妻子的名字,一会又胡言乱语的,把随侍在侧的白晋扰得也是日渐消瘦……
「骥舒好些了吗?」
天色渐暗,路家华到房里来换班,见他气息较前几日平稳,悬看几天的心总算放下。
「稍早大夫来看过,说病情大有进展,约略这几日便会清醒。」神情虽然显得憔悴,白晋说起话来仍旧十分恭谨。
路家华点点头又问:「那女人来看过他吗?」
「许嬷嬷来传过话,说是一会就过来。」
一听这话,路家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忿忿的在一旁坐下,方才的好心情这会全消失无踪。
没多久,环佩相击的声音由门外传来,透过屏风,隐然可见一道俪影缓缓走来。路家华头一偏,双眼直盯著墙,明摆出一副眼不见为净。
「夫人。」白晋躬身行礼道。
祝念茗头微微一点,也不搭理路家华,迳自走到床边。
「他今日好些了。」
听出她话中微微一丝失望之意,路家华差点又要大发脾气,最後还是强忍住。
「夫人要走了吗?老爷昏迷时喊的尽是夫人的名字……夫人好不好多留下一会?」白晋的语中有著明显的祈求意味。
祝念茗朝许嬷嬷投了个眼神。
「哎呀!小姐留在这儿也不能帮什麽嘛,」许嬷嬷上前道。「姑爷睡得这麽熟,大概也不需要小姐在身旁伺候;倒不如早点回房伴著小少爷——」
话还没说完,上一刻还像是睡熟的白骥舒突地睁开了眼,把许嬷嬷吓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老爷!」
「骥舒!」
白晋和路家华立即冲到床边,白骥舒一双大眼却直盯著祝念茗。
他奋力的撑起身子,喉里冒出的声音嘶哑难辨。「你把她还来!」
他泛著血丝的眼看来如此骇人,祝念茗胆怯的往後一退。
「你把她还来!」他的头虽然还有些昏眩,但说出的话却镇定异常。「把我的妻子还来!」
白晋和路家华对看一眼,两双眼中都充满了忧虑。
「姑、姑爷,」许嬷嬷鼓起勇气。「小姐就是你的妻子,你真是病糊涂了——」
「我心里的妻子只有一个!你把她还给我!」他执拗道。
「骥舒,」路家华不得不开口了。「你是怎麽了?真是糊涂到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得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她是真的消失了,你就当是作了场梦——」
「她不是我的妻子,」白骥舒瞪著那脸色发白的女人。「至少,她不是我爱上的那个妻子!」
「我明白。」路家华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爱上的那个——早迷失在她记的洪流里了。」他摇摇头。
「你还不懂吗?!我爱上的和眼前的这个是两个人!她们不是同一个!」白骥舒忿恨的瞪大了眼。
「完了、完了!直烧糊涂了!」路家华转头对白晋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他怕是承受不住,脑袋病了!」
「我很清醒!」白骥舒挣扎道。「我知道你是我那蠢兄弟!我知道刚跑出去的是白晋,我更知道那吓白了一张脸的胖妇人是许嬷嬷!我更知道,这人绝不是五个月前送我离开家门的妻子!」他瞪著祝念茗。
祝念茗躲进许嬷嬷怀里,搞不懂他是真明白了一切,还是病傻了。
「骥舒,你振作点!」路家华红了眼。「我知道你只是生病,神智昏乱而已,绝不可能是疯了……绝不是疯了……」
「我本来就没疯!」这一闹,白骥舒更是明显的体力不支,说起话来也半带喘息。「她、明明不是——」
「你瞧!」路家华扳住他的脸。「你自己瞧!那眼、那鼻、那身形,明明就早你的妻子!骥舒,你清醒些吧!别让兄弟的担心。」他的声音转低。
他无力的躺回床榻,尤似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能证明的!让我睡一会,等我醒来,我能证明她……」
慢慢的,屋里又回复了平静,路家华看著白骥舒,确定他真的睡著之後,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你……」瞥见缩在一角的女人,他神色不悦道:「这阵子你还是别过来了,免得又刺激了他。」
她正巴不得如此,微一点头,她和许嬷嬷便相偕走出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祝念茗见四下无人才开口:「嬷嬷,你说,他是怎麽回事?」
「姑爷他——」许嬷嬷有些心虚。「会不会是知道——」
「别说!」祝念茗止住她。「我看不可能!他怎麽可能看得出?怕是烧昏了……」
她又扬起头道:「就是真看出我也不怕!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算他死命咬住我,可有谁信?我与她实在长得一模一样,谁会信他说的?!」
·························
几日後——
「还是不信我?」坐在床榻,白骥舒极其严肃道。
「不是不信……」路家华搔搔头。「实在是不知从何信起。我怎麽也看不出她们会是两个人——」
「你不是说过,哪这麽巧的?上回我回来,她什麽都忘了,这回我回来,她倒全记起!可中间那段她丝毫不记得。」白骥舒截断他的话。
「我是说过,但……」他语气一转。「你怎麽证明她们是两个人呢?我可是怎麽也看不出——」
「我看得出!」白骥舒激动道。「原先只道自己心情激荡,又离她有些远;可一把她拉近,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
「那感觉不对、味道不对,她分明不是我爱上的那个女人!」
「你就打算凭著‘感觉’跟‘味道’认人?」路家华微讽道。「你想说服谁啊?」
「还有,她们两个,一个眉角有道疤,那疤不显眼,但细看却看得出,另一个却没有。」白骥舒笑了。
「真的?!」路家华眼亮。
「再确定不过!」
夜里,当她陲著之後,他不知曾吻过那疤多少回,想著这伤是怎麽来的?和想她当时受了多少疼……
「真是两个人?!」路家华摩著下巴。「那她为什麽要搞这花样?而另一个现在又到哪儿去了?」
「这就是为什麽我非得找她的原因!我有把握,一定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事情的真相。」
「骥舒,」路家华脑袋一转。「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个曾与你做了近八个月夫妻的人,等於就是个陌生人。要真找著她之後,你要怎麽解决这一切?你可是个有妻室的人……」
「这些,就只有等知道事实真相之後再说了。」白骥舒一叹。
····························
走下床榻,他带著路家华和白晋到西厢,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一小段路,居然就教他花了此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完。
白晋上前叩门,他自个则尽力平静自己的呼吸及紊乱心绪。
开门的是许嬷嬷,一看到姑爷亲自上门,她心里就有了底。
「才听说姑爷身体好了大半,小姐正想去探望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