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过会计吗?”
江凯晴点点头。
“好,”他搬过一半的报表。“仔细看看,找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虽说今日在董事前说的话全是胡扯,但他总得找点事给自己和江凯晴来做。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账册,把一半的心力花在账册上,另一半,他则花在江凯晴身上。
她喜欢什么呢?
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喜欢男人送她什么?花?珠宝?高级服饰?
“江小姐,你喜欢花吗?”骆苡华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与工作相关的问题吗?”言下之意,是拒绝回答跟工作无关的问题了。
“当然!”骆苡华笑得灿烂。“骆氏正准备开设一间大型卖场,而主要顾客群正是女性上班族。就当是问卷调查吧,可以告诉我你喜欢花吗?”
原本以为是无聊的攀谈,没想到却事关公司的营运方针,这让江凯晴认真起来了。
“我对花没感觉,对珠宝、服饰、化妆品都不感兴趣,”她抱歉一笑。“但我知道大多数女人都喜欢这些的。”
“那你喜欢什么?”骆苡华一问出口便忙着找理由。
“除了一般女性感兴趣的东西外,我们也希望这个卖场里有些特殊的,其它地方没有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是抽象而无法买卖的。”江凯晴双眼发亮。“我喜欢整理东西,喜欢把东西规划得整齐又有秩序。恐怕对商家而言,我是最糟糕的客人,因为我只买必要的东西。”
骆苡华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两堆报表,他的纷乱依旧,而江凯晴的,却照着类别及年代排放得整整齐齐。
他思忖着,这可怎么办?这样的女人究竟要怎么追求?
“抱歉帮不上你的忙,副董。”
“难道这世上真没有什么是你会为着喜欢而去买的吗?”骆苡华还不放弃地追问。
江凯晴想了想,说道:“勉强要说倒有一样。”
“是什么?”骆苡华兴奋地问。
“房子。”这两个字一吐出,她的脸便染上一层梦幻的光彩。“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整理、挑选的房子。“
这样的回答让骆苡华无力地瘫回沙发,别误会他送不起,而是他心里明白,就算他捧着一栋房子到江凯晴跟前,江凯晴也不会收的。
“副董,你怎么了?”他怎么看起来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没什么,工作吧。”骆苡华勉强一笑,把头钻回报表里。
江凯晴也将注意力放回报表上,她忍不住想,眼前的男人真的很奇特。他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让人在他面前觉得自在,连她这么闷的人,居然也不知不觉得对他说了这么多。
他真的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江凯晴心里这么想。
“骆邦一个月花在应酬上的支出约有多少?”骆苡华打破沉默。
“不多吧。”她想想。“骆邦主要客户都在国外,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际应酬的机会。”
“是吗?”骆苡华看着账册,虽然有不同的名目,但固定每个月十号,骆邦都会有一笔八十万的支出。
一个月八十万,一年就有近一千万的不明支出,这笔钱究竟流到哪去了?
他将这个疑点指给江凯晴看。
“或许总务会知道。”她看着账册说道,“若是应酬方面的支出,就一定会有请款单,而查核请款单的实伪,就是总务的工作。”
“就怕请款的人职务太大,总务根本不敢查核。”
骆苡华皱着眉,他没想到骆邦似乎真有问题。
“我们今天就做到这。”他当机立断。“任何人问起工作内容,你都推说是例行公事,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懂吗?”
江凯晴点点头。
“关于账册的内容绝对不能泄漏出去,否则——”
他将资料全锁进抽屉里。“我们两个都会有麻烦。”
☆ ☆ ☆
江凯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与骆苡华分别后,便径自回到业务部。
她将自己未完成的工作拿出来,继续认真地投入,并没有注意到有双眼在观察着她;而那双眼里,混杂着恐惧及掩盖不了的贪婪。
江凯晴一秒不差地在相同的时间打卡下班,享受着这种小小的满足。
骑着轻型机车,脑海里排列着今晚的计划。今晚,她与自己的未婚夫有约。
尽管曾壬晏这个人,母亲不大喜欢,甚至认为他真的很讨厌;但江凯晴却不以为意,她认为自己很难找到比曾壬晏更适合她的人。
也许她偶尔会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一点恋爱中的感觉,但其实她和曾壬晏之间是毫无男女感情的。他们结婚的原因很简单,曾壬晏需要一个妻子,而她,也该有一个丈夫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适合爱情,但她认为自己适合婚姻,她会料理好一个家庭跟自己的孩子,而曾壬晏可以随他高兴过自己的生活。
他们的婚姻是因为这样才缔造的。
而曾壬晏个人并不急着结婚,但家里催得紧,他这才想到了她。
两人原本是不深不浅的朋友关系,但对爱情与婚姻的想法倒是十分相近。
于是乎,曾壬晏这么说——不如结婚吧!
考虑了三秒钟,江凯晴就答应了。
认识三年的朋友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决定结婚了,婚后个人过个人的,想有孩子时上一趟医院就好了。
这是他们的约定。
关系简单到不牵涉到任何复杂的情绪,惟一麻烦的,就是得在父母面前扮演相恋三年的男女朋友关系;还有,得对抗自己的罪恶感。
远远的,江凯晴看到曾壬晏的红色跑车,又看见母亲代步用的绿色脚踏车,于是,她知道她惨了。
认命地把车停好,她走进家门。
一进门,便感到一股冷空气在蔓延,只要母亲与曾壬晏共处一室,四周的空气就像结冻一般,随手一挥,好像都能触到霜雪呢!
“妈。”她开口,但对曾壬晏却只有点点头。
于情于理,她都该叫他的名字,但她实在叫不出口,所以常以动作代替口头上的招呼。
“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江母惊讶地起身。“要和‘英俊’的骆副董有约吗?” 她故意加上“英俊”二字。
母亲脸上的表情蓄意得让人想笑,她拉着母亲坐下,解释道:“副董的事办完了,所以没耽误到下班时间。”
习惯性地动手收拾桌上的杂物,她对曾壬晏说道:“关于婚礼的形式,还是公证比较好。”
曾壬晏正想点头,江母却反对了。
“谁准你们公证了,我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哪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嫁了,起码得席开三百桌,地点嘛!最好是选在凯悦或丽晶——”
“妈!”江凯晴知道母亲不是那么爱招摇的人,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桩婚事,不喜欢曾壬晏这个人。
“只是结个婚,何必这么麻烦。”曾壬晏喃喃念道。
“麻烦?!你把结婚当成什么了?婚姻是神圣的,是两个相爱的人结合。”
曾壬晏低笑。
“曾先生!”江母一把火燃得更旺。
“妈!你们别吵了。”江凯晴的头被他们吵得发疼,每次讨论婚礼总是落得这个局面;一个是严肃得吓人,一个是吊儿郎当得让人讨厌。
“算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了。”江母如往常一样气冲冲的退场。
“曾壬晏——”
“我知道,我知道。”长得白净,近乎女子气的曾壬晏,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说道: “对你妈尊重一点嘛!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