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没错,但听见有人诅咒慕容残,她还是忍不住蹙起秀眉:「鬼面郎君到底做了什幺?」啐!这人废话还真多!
那青年不知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很有兴趣,便道:「你别急,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难得有美人为伴,他当然要多拖点时间。「笑杀是时殁生,外号一剑万金。他的外号是因为他的价码是以剑计算,底价是一万两;这一万两只能买一剑,再多便要加价。如果用完了所买的剑数,即使想杀的人还没死,时殁生也会停手,而且绝不退钱,因为那表示目标对像不止这样的价码,雇主必须再补银两,他才愿意解决那人。听说他还有个规矩,就是无论他接不接生意,只要有人找他,就必须先付他一笔车马费。除此之外,他--」
「这位小哥,请问鬼面郎君到底怎幺了?」项洛妍不耐地打断他,脸上却绽出一朵更灿烂的笑容。
「喔,其实是这样的。」他终于进入了正题,「慕容残和时殁生大概是抢生意对上了,结果时殁生被慕容残给杀了。慕容残的手段实在是凶残无比,他不但杀了时殁生,还把他开膛破肚,肠子切成一段段不说,还挖了他的眼睛吞下去,最后还把他剁成肉酱。啧啧啧,实在是有够残忍的!」他说得口沫横飞、比手画脚,好象是他亲眼看见一般。
她表情一凝,身子微微发颤:「你……从哪听来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邻居的捕快说的,他和其它弟兄还被府尹大人训了一顿,骂他们通缉时殁生多年都逮不到他,结果倒让慕容残杀了,白白少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要知道……」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只听到官府捕快说的那里,至于青年后来又说了什幺,全没入她的耳。
她站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茫然地迈开步伐。
那青年说得正高兴,见她往外走,忙唤了声:「小姐!」
但她没有响应,径自离开客栈。
店小二见小姐走了,耸耸肩,准备继续干活儿。经过隔壁桌时,却听一名干瘦的汉子对一名矮胖的青年道:「是肉酱吗?怎幺我是听说慕容残把时殁生切成一片片的。」
咦,还有这种说法呀?店小二搔搔头,决定不管这个了,反正不干他的事,干活儿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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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正为婚事而忙碌,所以才没有一起来……庄主确实有事,绝非不愿意前来……丁淳的答话在项洛妍脑中回荡。
「不能来下聘,却有空去杀人……我真傻……」她对着桌上摇曳不定的灯焰低喃。
原来,慕容残没空是因为他忙着去杀人,去追捕其它的猎物。
那段不知何时遗失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深秋,铺满落叶的枫林里,他俊美的脸孔泛着森冷,嘴角因狩猎的快意而微微扬起,手执长剑,俐落地肢解眼前恐惧到了极点的猎物。
她记起那一声声凄惨的哀号,记起那流淌一地的鲜红,记起人血喷溅到脸颊上的温热和窜入鼻中的腥味,记起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
心头,一阵战栗。
她居然忘了自己的身分。她不过是他的所有物,是东西;而她却愚蠢地拿自己和风净漓相较。喜欢的人和想占为己有的东西毕竟是有差别的,很大的差别……她奢望,期盼他能对她展现跟风净漓在一起时露出的亲和与开朗,真正轻松愉快的和她相处。
她失望,就在她刻意待在家中时,他如鬼魅般飘忽的身影却没出现。
她气愤,气他在下聘时的缺席。
她对他已经有了太多的感觉,包括喜欢……喜欢他的吻,眷恋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他不经意的温柔凝视……不!不该是这样的!她已经错得离谱,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这只是一场她不要但又无力反抗的游戏!
双臂紧紧环抱住泛起寒意的身子,她微微颤抖着。
对慕容残的惧怕其实一刻也未曾消失过,只是被他的举止和容貌所迷惑而暂时遗忘,直到听到这件消息,隐藏在心底的惧意才再度出现,冷冷地提醒她,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先前种种都是他为了游戏而假装出来的。
「该清醒了,项洛妍!」她对自己说。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在她还没沉溺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就此打住不算迟。
逃吧!逃得远远的!一个声音突然这样告诉她。
或许外面的空气和凉风能帮助她厘清迷乱的思绪。
她站起来,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熄灭烛火,施展轻功从窗外跳了出去。
子夜,擎宇山庄马棚旁的小门悄悄地打开,接着一阵马蹄声穿过,小门再度被掩上。
漆黑的夜幕不见月亮,只有满天星子闪烁着银光……
第七章
「你说什幺?!妍儿不见了?」
「是的,老爷。」晓月低着头回答,「早上奴婢去请小姐起来梳洗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除了几套衣服不见外,其它摆设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怎幺会呢?离婚礼不到一个月了。」皇甫婕看向面色凝重的项承学。
这时,项洛谖、皇甫昭二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小妍的坐骑不在马棚里。」项洛谖道,「巡夜的家丁说他们在半夜时隐约听见马蹄声,可能就是小妍离庄了。」
「我记得小妍昨天原本要到慕容山庄,但不知为何半途折返,而且心情非常不好。除了用晚膳时,她都闷在房里。」皇甫昭说道。
项承学叹了口气:「总之,妍儿逃婚是事实,婚礼恐怕要延期。」
「爹,是否要立刻通知慕容山庄?」
项承学沉吟半晌,道:「查出妍儿往哪个方向去之后,再告诉慕容家。其它的事都要劳烦你们了。」
「是。」
两人匆匆来也匆匆去,因为项洛妍逃婚而捅出的一堆麻烦急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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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次!」慕容残冷冷地说着,脸色之阴沉是丁淳从未见过的。
丁淳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擎宇山庄派人来通知,说项小姐……项小姐……」他不知怎幺说才好。
「说!」
「是。」丁淳抹去额上的冷汗,吶吶地道:「项小姐……逃婚了……」
逃婚!她竟然敢逃婚!一股排山倒海的愤怒涌向慕容残。
他在山上苦苦思索,终于对自己承认他确实在乎她,虽然看起来是没什幺,但他却是经过几番挣扎后,才能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
在乎她,就表示她有了伤害他的能力。也许他会重蹈过往的错误,可是他愿意赌最后一次,赌他是否也能拥有常人的幸福--他曾经对幸福绝望,但是她让他重新有了期待。
是的,期待。他开始期待她是在乎他的,否则那一天她不会握住他的手,也不会问他是不是不高兴。
但是,当他兴匆匆地下山,当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时,她却逃婚了!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他竟然奢望她会在乎他!他竟然忘了她是天之骄女,而他是注定活在黑暗中的鬼魅!她的不屑,她的唾弃,明明白白的表现在她逃婚的行动上,之前的种种只是她在作戏!
枉他自认是猎人,却被猎物玩弄在手心里!
他勾起一抹冷笑。
项洛妍,你逃不了的!既然我注定是鬼,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和我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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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发生了逃婚的事。」面对冷若冰霜,平静得有些吓人的慕容残,项承学和皇甫婕只有陪不是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