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爬起来拍拍衣服,说了声「好脏」,然后皱眉踩了踩糖葫芦就跑开了。
顾不得那核糖葫芦已经被踩烂又沾满沙子,他一把抓起糖葫芦就往怀里藏,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确定旁边没人会跟他抢后,他才如获至宝般地舔着。
「小弟弟。」
上头突然传来人声,他赶紧将糖葫芦藏进袖子里,双手抱着身体,抬头戒备地看着那个男人。
「小弟弟,我看你好象很饿,叔叔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一听有东西吃,他连忙点头,高兴的跟着那人走了。
***
「好黑……不要……我不要!」
一阵呓语吵醒了刚刚睡着的牟易男,她立刻走到床边坐下,担心地盯着时殁生,只见他额头冷汗亘冒,双眉紧锁,脸色苍白。
「蝎子……不!不!」他双手乱挥,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
牟易男赶紧握住他的手。
他是否作了恶梦?梦到了什么?为什么有如此慌乱的神情?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
借着隐约闪动的烛光,他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吓得倒退了两步,转身想逃,那个男人却堵在门口。
「想走?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原来的和蔼不见了,那男人露出阴狠表情,将他推进去。
「不要!」他大声哭叫,用力踢开脚下的蝎子。
蝎子,满满一地都是蝎子,它们高举着尾巴上的毒刺,慢慢地逼近他。
空荡的房间里,找不到躲避的地方,也没有武器可以对付它们,他只能不停地在四周绕圈子,危急中,他想起了袖子里的糖葫芦。
现在打死一只是一只,所以他摘下竹签上的李子,用力的往地上砸──一颗一只,瞬间,地上死了四只蝎子,而李子也没了,他仅剩的武器只有手中的竹签。
突然,一只大蝎子攻向他,他心中一急,竹签飞射而出,将它钉在地上,它的尾巴兀自摆动着。
失去了最后的依恃,他开始绝望。他不想死,但是可有其它选择?
正当他想放弃挣扎时,一道人影闪进屋里,抱起他往外冲。
奔了一阵,那人放下他,他才看清自己置身在一座厅堂里,四周有许多人,包括那个将他骗进屋里的男人,再看向身后,救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因为害怕,所以他光顾着发抖,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后来他被带到另一间房里问话,然后成了铁蝎帮的一员。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原先他是那些蝎子的食物,因为东护法见他学过武功而且身手利落,所以让他加入了这个武林第二大的杀手组织。
他问第一是哪个门派,却没人敢回答他;更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第一大的杀手组织叫做血手门,是铁蝎帮的死对头。
但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阳光驱走了黑暗,将光明带入人间。
当第一丝阳光投射到时殁生脸上时,他清醒了。
「噢……」他感觉头痛欲裂,?手想揉揉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
转头一看,一张俏丽的脸孔映入眼帘,原来是牟易男趴在床边睡着了,但是她的手仍是紧握住他的。
他心中一阵温暖,微笑着轻抚她的脸庞。
「小男……」唤着专属于他的小名,时殁生的思绪变得清明。
魏森要他想想自己是为何而活……他为何而活?
原先只是因为害怕未知的死亡,所以宁可背负罪孽活着;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找到了目标,他要?她而活,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幸福,倾他所有,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不对,应该说,他要活得更好,他会更珍惜自己,然后才能使她幸福快乐。
就是这样!他突然之间觉得好轻松,因为他不必再勉强自己笑,光是这样看着她,已经让他自内心发出微笑。
他不必再想尽办法找乐子,只求能够发笑;也不必再堕落于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只为填补多余的空虚。
他终于能够真正的活着!
***
留云轩里,一样的繁花似锦,一样的鸟鸣蝶舞,观赏者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当清风拂过,带来了希望的讯息。
「想通了?」看着神清气爽的时殁生,云追日即使不问也猜得到。
时殁生微微一笑,「想通了,而且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你会想通的。」云追日也报以微笑。
很早之前,他已经看出时殁生其实心事重重;虽然他在笑,但是那样的笑却使他像一个雕刻精巧的傀儡,笑容是面具,风流放荡又轻浮的行?则是外衣,用来掩饰内心的空虚。
当时殁生大醉在牟易男房门口时,他虽然担心,却看到了转机──时殁生终于愿意发泄出他的情绪,真正像个人。
时殁生耸耸肩,?自己和云追日斟满酒,「来,我敬你,干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云追日回敬他,接着又问:「你现在有何打算?」
时殁生笑而不答,只向云追日劝酒。
见他无意回答,云追日也不追问,两人逍遥地喝酒赏景。
***
「呵……」牟易男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你可真会睡,都已经快午时了才起床。睡得舒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听到时殁生的声音,她登时清醒,然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可是她昨晚明明就……算了,先不管这个。
她急急地问:「你没事了吗?」昨天他那模样,真是让她吓了一大跳。
「有事……」时殁生扮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右手抚着腰哀叫,「你早上爬上床,硬把我从床上踹下来,疼死我了!」
「你胡说什么!」牟易男脸上一红,抓了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心中却想,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真的把他踹下床吗?就算是真的,她也绝不承认,因为太丢脸了!
他轻轻松松接住枕头,随手放在一旁,笑咪咪地坐到床边。「小男,别生气嘛,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来,笑一个。」他捏着自己两边的面颊,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笑你个头啦!」她直接一掌拍向他的脸。
他不闪不避,被打反而笑得更开心,还一副甚是满足的模样。
「真是的。」她啐了一口,心里却明白他没事了,因为他的笑容没有昨日那种怪异的感觉,变得很自然,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在笑了。
「小男。」
「干嘛啦!」她掀开棉被跳下床,走到镜台前整理仪容。
「小男。」
「到底什么事?」她不耐烦地回头瞪他。
「没事,我只是想叫你。」他笑咪咪地看着她。
「你有病呀!」她又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转回头,却察觉背后有两道专注的视线直盯着她,教她感到不自在。
「小男……」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头也不回地吼着:「没事不要一直叫我啦!」
「可是我有事要问你。」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将头发扎好,才回头问:「什么事?」
「我想邀你去游山玩水。」他以期待的眼光望着她。
「洛阳?」
「不,是天涯海角。」他别有深意地微笑着。
看到他的笑容,牟易男心中猛地一跳,觉得时殁生似乎话中有话,却不愿多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
辞别了云追日,时殁生和牟易男便一人一骑,轻装上路。
他们漫无目的地晃荡着,遇到值得赏玩的地方就多逗留几日,要不就匆匆纵马而过,完全随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