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我要坚强,我很坚强……」她可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性哪!柳绪晰嘴边开始喃喃起催眠自己的话语:「我非常坚强……我不难过,我很开心……」呜……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柳绪晰口中的小声嗫嚅逐渐转为沉默;静默许久,她在心底努力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才将深埋在方向盘里的脸抬起,心情沉重地将公文包、冷掉的食物收拾好,下车到后车厢拿行李箱,上车锁,然后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电梯一小步一小步走去。
柳绪晰扭开大门门把,站在玄关前瞠直了眼!屋内灯火通明,原本暖黄色系的屋子现在看起来暖融融的,与室外十二度的低温相比,屋里的温度便显得相当适中宜人,空气中飘来食物与咖啡的香味……
发生了什么事?柳绪晰第一个反应是探头去看自己屋里的时钟。十二点四十五分……再十五分钟就凌晨一点整了,在这个她甫从日本返台的时候,谁会来她公寓帮她煮饭?
难道是妈咪?不可能吧……妈咪忙碌的程度绝对不下于她。
「妳回来了?」厨房处走出一个端着咖啡壶的窈窕人影,在看到柳绪晰的同时绽出一抹笑,随手将咖啡壶搁在餐桌上,迎向玄关处的柳绪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和公文包。「累了吧,先吃饭,好不好?」
「智真……」柳绪晰低下头,伸手摀着眼,阻挡感动的眼泪滴落。
傅智真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跟公文包,温柔安慰的双手如春风般拂过她的长发,口吻轻柔平和得像在抚慰孩子:「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累?」
「妳怎么会在这里?」柳绪晰细微低声的询问里有着啜泣的腔调。
智真不应该在这里的……在这个时候……子儒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妳不会煮饭,坐这么久的飞机,妳又会晕机。外食不好吃,所以我过来给妳煮了一点东西……」
「智真!」傅智真话还没说完,柳绪晰已经投入她的怀抱,同时也将她抱住,用力太猛,两个人一同坐倒在地上。
傅智真以手肘撑起半个身子,无声地作了个深呼吸,克制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绪晰……」她的声音有点无奈,但其实脑袋已开始呈现一片混沌。
啊,惨了惨了……她可不想对不起守志与谨儿他们俩任何一个……
「为什么……」柳绪晰含在嘴里的语音相当含糊细微,「智真……」
「妳说什么?」傅智真没有听清楚。
柳绪晰抬起脸来,美丽澄澈的双眼染上泪水的晶亮,可怜兮兮地咬着唇瓣,「我觉得有种『糟了』的感觉……妳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傅智真将手覆住她慑人心神的双眼,虽然也暗呼糟糕,但是,她心底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还有点喜孜孜的感觉……天哪!天哪!这样是不对的!
「绪晰……千万不要去探究妳现在是什么感觉,」傅智真叹息,「我们当好姐妹就够了。」她一点也不想让赵谨儿伤心,所以跟柳绪晰最好保持距离。
「可是我现在觉得心底有种很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觉……好象是……心动?可是……我们应该只是好朋友……我不懂?」她在傅智真面前,彷佛永远像个孩子般,对任何事都懵懵懂懂的。
她傻呼呼的话让傅智真差点昏倒!她挪开覆在她脸上的手,不轻不重地回抱柳绪晰,直视柳绪晰孩子般无辜稚气的双眼,傅智真平和的眉宇间出现了少见的轻愁。
「疲惫、寒冷,让妳一时胡涂了。去吃点东西吧,妳会恢复正常的。」然后傅智真不着痕迹地调开视线,心里频呼完了完了,她竟然直视她的眼眸……一面奇怪自己态度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其实她觉得有股热流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几乎让她激动得想立即跳起来打一套虎虎生风的拳。
「妳为什么不看我?」柳绪晰孩子气地扳正她的脸。
傅智真原本蹙着眉闭起眼,久久,才睁开了双眼,那双眼里写满复杂的心情,望着她,难以言表的所有情绪全化在这一眼里。柳绪晰心头突然怦地一跳,好象脑中哪条神经忽然通了,一片迷雾蓦然打进一道光,模糊的思绪里出现了一丝清明的光亮。
柳绪晰的脸刷地红了,吶吶开口:「妳…谨儿……」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傅智真神情沉重地伸手抹去她未干的泪痕,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柳绪晰咬着唇静默了许久,傅智真望着她,虽然外表平静,但心里其实相当紧张。
柳绪晰缓缓伸出手,抚过她微微蹙起的眉,「我们还是好朋友吧?我喜欢妳,也喜欢谨儿……我不要妳伤心,也不要她伤心。」
傅智真握住她的手,大大松了口气,胡乱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是的,没错……如果她喜欢上柳绪晰,那就将是最糟糕的一个局面了。子儒大哥向绪晰求婚了,而她自己却还有守志、谨儿这份牵扯了十年的感情,她怎么能喜欢上绪晰呢?
柳绪晰咬了咬唇,微微张开双臂,水亮的双眼闪动着孩子的渴求,「虽然是这种时候,但我可不可以……」
傅智真又胡乱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地将她揽进怀中。
柳绪晰将脸埋进傅智真的肩窝里,寻求一点温暖;而傅智真紧紧抱住她,两人沉默许久许久,默默地沉淀着某种连自己也很难说明的感情。
「OK!去吃饭吧。」傅智真拉开两人的距离,抬脸朝她露出一个天下太平的笑容,站起身来,也一同将她扶起。
她那副与平时无异的神情,就彷佛适才的所有情境是场幻梦,柳绪晰看得一愣一愣的,觉得高守志、赵谨儿、傅智真三人的关系,她有点底了……而她自己,似乎也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这团暧昧的混乱里。
柳绪晰一点就通,随即同傅智真那般扬起了笑容,加入彼此心照不宣的行列里。
凌晨两点四十分,傅智真回到公寓。
「谨儿,还没睡?」在玄关处脱鞋的傅智真看见沙发上的赵谨儿,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赵谨儿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拍拍自己身旁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唉!傅智真知道躲不过,换了室内拖鞋后走进客厅。
「明天虽然不用上班……」傅智真话还没说完,赵谨儿一起身就拉下她的头深深吻住。
「谨儿……」傅智真将脸撇开,不喜欢赵谨儿的吻里夹带着粗鲁的不快,「妳别这样……」
学过柔道的赵谨儿脚板往傅智真脚跟轻轻一扫,傅智真不察,失去平衡的身子立刻跌躺在长沙发上。
「啊!」傅智真惊呼一声,赶紧稳住身形。
还来不及反应,赵谨儿横过她身子,坐在傅智真腰间,动作十分俐落,没有任何话语,双手沉默而强硬地将她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
啊,真讽刺,她当初学柔道是为了保护她的……
傅智真一把抓住她的手,慌乱地说道:「谨儿!不要这样!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赵谨儿手虽然被箝制住,但依然俯下了身子,轻轻吻着她的唇角,当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一点一滴滑落她脸颊时,赵谨儿猛然直起身子到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挫败地将头埋在双掌中无声啜泣。
傅智真觉得心头有针在扎,十分不忍,起身后还是坐到了赵谨儿身边,伸手试图拉下她摀着脸的双手,但赵谨儿比她还倔强,死也不肯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