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两人一定要有个并称,「学长妹」已经过了时效,「朋友」则嫌过于看得起他,「金童玉女」是见鬼的称呼,「仇人」又有太亲密的关联!不共戴天!有必要为了高守志这么辛苦吗?
赵谨儿觉得最合适的就是「路人甲乙丙」,最好看到跟没看到一样,八辈子都别有一句对谈。
「嘿,没必要这么绝情吧?」高守志凝着一抹冷傲又调侃的笑容,就挡在赵谨儿车门前。「十年的交情,还换得来一趟便车吧?」
「买本书都会遇见你,不晓得倒哪门子的楣了!」赵谨儿讥诮地说:「你手长脚长,拦也拦不住你,还问什么问!」
她先开了车锁,然后一把将钥匙塞到他手中,自己坐进驾驶座旁的位置上,示意他必须服务她,当她的司机。
高守志也不计较她的失礼,滑入驾驶座,凑脸到赵谨儿脖子上深深一嗅,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立刻退开,故意使坏地轻笑几声,「妳的香水很有格调。」
赵谨儿恼火地看着他,但说出来的讥刺话语却像冰块似的冷:
「你喜欢,我可以买一瓶送给你。」冷冷轻哼两声,她放慢了语调微笑道:「你早说嘛,原来你有这种癖好……」
「宝贝,请妳别对我抱有这么深的敌意,」高守志坏坏地微笑,长指轻轻抚过赵谨儿的耳壳轮廓,说着似真非真的深情话语:「这让我太伤心了……」
赵谨儿拍开他的手,冷冷瞪着他。「你就是这点惹人厌!」
但高守志吃吃地笑了,张开双臂。「还记得吗?这个惹人厌的男人胸膛,似乎曾经抱过妳……」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赵谨儿蹙紧了眉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我还没忘,」高守志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不过语气很明显是哀怨──这当然也是装的。「那时妳跟子儒在一起,我好象是女人的一个小玩具,寂寞时找我,平时却老把我搁在一旁,我的心,妳究竟置于何处……」
他脑中忽然浮现柳绪晰的身影,呵!她的情况就像当时的谨儿。子儒啊子儒,他这个好朋友可是仁至义尽,从来没碰过他的女人,这些女人自己看得很分明,当然不会留在他那个怯懦付出的男人身边……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知道我真心归属在哪里,咱们心照不宣,你少来这一套!」赵谨儿恨恨地说。
智真啊智真,为什么偏要跟他在一块。他有什么好?值得让他们三人纠葛这么多年?
揭破的时机该到了吧?她说了谎,三个人在一起,其实最在意的人是她。
「妳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吻她?」高守志看穿她的思想,于是危险气味十足地起眼,扳过她的脸,一俯下头便深深地吻住了她。
赵谨儿本来在听见他的话之后气炸了,但一股更强的倔气仰起来,蓦然她紧紧揽住他的颈项,用力回吻他。
两人久久才分开,赵谨儿气愤的眼泪掉了下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要勒上他的脖子,心情极度复杂,「我……我真想杀了你!」
他熟悉她的个性,当然知道她很可能回吻,现在,她该怎么告诉傅智真她希望厘清三人的关系?高守志这浑蛋!
他知道计谋得逞,嘴上还故意说着闲话:「嘿,要不要我告诉智真我们俩的关系?反正我们三个人嘴上不说,其实谁心里不清楚?情况僵下去,对我又没好处。」
「你敢!」要不是坐在车里,赵谨儿早被他吓得跳起来了。
「妳这么紧张……」高守志看着她,了然地邪笑道:「她不知道我吻过妳?」
「我就不信你真敢告诉她,说你抱过我!」赵谨儿怒火下还保持着冷静,大声反击道:「好,你去说啊!我认栽了行不行?我端看她选择谁!」
高守志可没料到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下颚紧了紧,沉默了一会。
赵谨儿这下可抓住他的罩门了。「哼!你怕了吧?我是禁不起激的,你早该知道了。反正你就是不想打破平衡!五、六年来,你每次都跟她说只等她一年,其实你宁可保持这样的关系,只求她还留在你身边,别以为我不清楚!」
高守志冷笑。「妳是很了解我,但妳却不了解她。我们都不想伤害她,但妳既想厘清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想伤害她,我告诉妳,妳在作梦!妳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就是我们三个在一起!我们的关系禁不起揭穿和阳光!」
高守志几句话就点出了重点,赵谨儿深知情况确实如此,难以反驳,但心里很难接受,咬牙隐忍了片刻,终于恨恨低喊出声:
「可恶!我就是不要她被你这样深吻!我就是不要她跟你在一起!」
「妈的!我就想让她被妳一个人独占吗?」高守志口出恶言,引擎热好后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便向前冲了出去,轰隆轰隆的引擎声彷佛是他的怒吼。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对话,各自在脑子里转着纷乱的想法。
久久,高守志忽然开口: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就有共识,所以我从来没坏过规矩。」他是指这些年没跟傅智真有更深入的关系。
「那又怎样?」赵谨儿语气冷冰冰的。他们接吻就够让她难受的了。
他揶揄的口气像在说她是白痴:「没有共识的人,很容易就坏了规矩。」
「谁是没有共识的人?」赵谨儿的语气也不比他客气,讥诮得像在指责他说话没建设性,简直是废话!
高守志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语调几乎在蔑视她弱智:「柳、绪、晰。」
第七章
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
柳绪晰光洁的额头靠在方向盘上,闭着酸涩疲惫的双眼,胸口深处有股说不出的伤心与难过。
车外呼啸过一阵挟带细雨的寒风,室外温度才十二度上下,正好跟她阴暗透凉的心情相称。
自日本返台,她不但在飞机狭窄的空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一路飞来还晕机晕得难受,更可怕的是飞机上的餐点难吃得令人发指。
下了飞机后才知道台湾寒流来袭,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锋面更让北台湾下了一场绵绵不绝的细雨,淋了她一身湿之余,还不忘将她冻个半死。柳绪晰承认自己的脾气并不好,换成傅智真易地而处,即使晕机、挨饿、受冻,再加上缺乏睡眠及旅途劳累,说不定傅智真还依旧能自得其乐,但她柳绪晰?
谢了!她觉得情绪恶劣到不行!在日本遇到卓子儒的好心情已经不知道让她遗忘到天边的哪一角了。
接着,从机场回到台北的公寓,路上被拦下临检三次,一时没带行照就被盘问个没完没了,柳绪晰几乎要抓狂了,当她第三次被拦下来,差点就要冲口问是不是十大枪击要犯在北台湾出没!
千辛万苦,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她终于到达公寓大楼的停车场了;下高速公路后买了摆在后座的快餐,在经过频繁的临检后已经冷了,导致柳绪晰完全失去胃口……一想到还有一箱行李与衣物得整理,她就更烦!
十二点多接近凌晨一点的午夜,思及冷清空荡的屋子,她得一个人将行李收拾妥当、煮一顿饭、将在日本批阅好的文件趁着记忆犹新时整理进计算机里,最后在睡前洗个澡……可是她已经没有干净的睡衣了,那得先洗好衣服,然后进烘干机烘干……老天!她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