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拍抚着胸口,想到自己得意的杰作,她忍不住满腔的笑意,掩着嘴,咯咯娇笑起来。
笑够了,她才勉强直起身,双手叉腰,朝来时的方向咒骂:“烧死你活该!”她把玩着荣太嬷嬷帮她梳理的小辫子,“谁让你用鞭子抽我!”
随即想起,那一点小火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应该干脆把火苗丢到他身上才对,不过,那样又好像有点残忍。唉!懊恼地低咒,她干嘛觉得自己残忍,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做过,以前还会因为这样而觉得很快乐呢!
可是,这一次,怎么不是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再看一眼来处,心头隐约不安,他的轮廓强悍地霸住自己脑海,怎么也挥不
曾经,他是那么蛮横地闯入自己的生命,在内心深处掀起巨大波澜,然后骤然离去,像雪融一样消失无踪,留下一团不知所措、爱憎难分的情绪。
曾经,她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感觉自己生命里出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引起她前所未有的兴趣,才兴致勃勃地想要探索时,那东西却不见了。
不见了!那个人毫无道理的来,又毫无道理的消失。她忘不了那轻鄙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是心底,总渴望再见上一面。
如今见上了、看清了,竟是敌人——夹着报复而来的敌人!她不得不残忍。
她咬着唇,坚定自己的意志,他必须死!他死了,心中那一点因他而生的暧昧情悚也就死了。
意兴阑珊地扭头举步、抬眼四顾,不禁讶然失色:这阴森的场景,真像梦境里所见的;断续传来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似哭似笑,使人背脊发你,连呼啸的冷风,都像嘲弄似的绕着她打转。
不能退缩,她要像个平民百姓一样地活下去!
四下张望,往哪儿走呢?
想想又是一阵怅惘,以前骑马坐轿,总有个明确的方向,她哪晓得有一天自己会置身荒野,茫然不知该往何处?
呼!呼!呼!
咦?这声响怎么有点像她的青蛇鞭在空中挥舞的声音?背后一阵发麻,强烈的存在感袭来,这感觉有点像是……
啪!
她浑身血液凝结,不敢置信地看着鞭子抽到她刚转过来的脚尖前,卷起几块污泥,喷到她的衣服上。因为过度震惊,她只能双目圆睁,像尊雕像地看着他。
多尔博从容收鞭,月光下,他剑眉阴森地扬起,五官紧绷,锐如鹰隼的眼,泛着杀人的冷光。
实在教人难以相信,他居然还能骑马追到这里,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干脆把烛台丢到他身上。
咱!又一记鞭子挥来,准确地卷住她的脚踝,将她绊倒拖到了他的马蹄前。活似老鹰捉小鸡。他提着她的背,将她丢在马鞍上,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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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打了!会死人的。我以后不敢了……”
朱慈媛抱头在屋子里四处鼠窜,鞭子没方向的抽来,力劲之大,竟使得桌脚应声碎裂。她额冒冷汗,一方面庆幸着躲过那一鞭,一方面又在心底不断诅咒:这力道,哪像一个受伤的人所发出的? “我要让你刻骨铭心。”多尔博狂怒地嘶吼,炮火集中向朱慈媛躲着的桌子。
她缩成一团,身上好几处被鞭着,火烧般的痛,把她的眼泪大把大把地挤出来。
鞭子的刺响声在桌子周围不断响起,她不知这不够坚固的东西还能保护她多久?她绝望地想着:再中个几鞭就要真的去见父皇了。
忽然,鞭响止住,过了很久,都没有再挥过来,也没有脚步离去的声音。她好奇地自桌边探出小脑袋,从地板开始慢慢地往上看,看到多尔博着黑靴的脚,再往上,看到倚着墙壁手抚胸口、咬着牙表情痛苦的他。
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发觉他好像真的很难过,眉毛纠结、脸色苍白,一阵不忍,她小小声地问:“你还好吧?”
他抬眼,眼中闪过一抹怒火,鞭子倏地抽来,她机伶地缩头躲过。
呼,好险!千钧一发。
她气不过地伸出头来朝他大喊:“臭鞑子,我是好心耶:不然你去死算了。”
啪啪啪!一连三鞭,又被她机伶地躲过,那力道已经明显减弱,看来他是强弩之末了。
朱慈媛鼓着双颊,气呼呼的谩骂:“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生气只会让你的伤口恶化,如果真想杀死我,干脆叫人来把我拖出去砍了不是更快?我看哪!你就是不够残忍,你应该像当初我对你那样,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本来是打算一箭射死你的,谁知道我箭法不精准,射偏了,现在都不知道有多么后悔。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用躲在这个桌子底下。”
她稍顿,听见多尔博急遽的喘息声,她乐得讽道:“那伤口很疼吧?活该!谁让你遇上我,人人避我唯恐不及,你偏偏送上门来,那一箭射你不死,实在是你的灾难,注定你要为那两耳光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你说的没错,我貌美心丑、心地残忍,那你又何必救我?救了我又不立刻把我杀死,留下来当祸害?说来说去,你其实是喜欢我对不对?”
听见多尔博倒抽口冷气的声音,她实在很想看看他的脸色可有被说中的错愕,但她终究没有探出头,只是尽全力用言语攻击他。
“你不应该喜欢我的。”就像我也不能喜欢你一样。她神色一黯,“因为我们是彼此的敌人,我恨不得你死,你也应该恨不得我死才对!”
话声甫落,她即听见靴子拖动的声音,显然在向桌子靠近,她吓得全身蜷缩。桌面传来沉重的声响,他粗重的喘息白头顶上方传来;她闭上眼,以为这次一定会被拖出去,但是,过了很久,她只听见喘息声变得更混浊粗重,却不见他有进一步的举动。她忍不住探出头,看他手肘撑在桌面,身体弯曲,胸前的白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缓缓滴垂下来。
他眼中燃着可怕的火焰,握鞭的手轻颤,显然还在运力,如山的身体,似地震般晃动,眼看着就要昏厥,朱慈媛冲出去接住他。
“你……”他紧紧掐住她的肩膀,还想说些什么,刺心的痛终于把他的理智夺去。
“多尔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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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博整夜昏迷,大多数时候是在叫着朱慈媛的名字,时而饱含愤怒,时而酝酿深情,夹杂着短促低急、她听不懂的满语。
朱慈嫒一边窘迫地被握紧着手—边担忧的看着发高烧的他。
荣太嬷嬷端着刚熬好的药汁进来。
“嬷嬷你看,他会有生命的危险吗?”
荣太嬷嬷目光一沉,严厉地低斥:“你巴不得他死是吗?他死了就拿你殉葬厂
她生气又委屈地抿唇,天地可鉴,这一次她没有诅咒的意思。
“这伤拜你所赐,贝勒爷真该一剑杀了你!我就不懂,他干嘛还奋不顾身救你?自己旧伤还未痊愈,又弄得满身新伤。”
朱慈嫒暗自庆幸,幸好当初射的不是这满月脸的女人。多尔博看似残暴,但是到具则为止还不能算是真正伤害她,更何况,他也的确救了她。倒是自己,给了人家一个大伤口,还拼命在伤口上撤盐。想想,不免愧疚……